方才看见姬辛,廉士灵也只是轻笑一声,内心并无感觉。皇帝监考,心血来潮想要下来瞧上一眼也不是并无可能。
可此刻注视着侯嫮,廉士灵却觉得自己的心跳,好像漏了一拍。
金碧辉煌的保和殿,庄严肃穆,百余人于此作答同一份试卷,这是决定他们命运的一天。
而在这样的环境下,他看见了什么?身躯裹在紫色朝服下,眉眼带笑,气韵悠长,淡然的与这里格格不入,周身平静安详的,一个女子……
廉士灵咽了口口水,急忙低下头,怕侯嫮看到自己的丑态。
他从年幼起就一直做着一个梦,梦里有一位神女,他在梦里命途坎坷,每每坚持不下去了,就是神女陪着他,安慰他,带他度过一个又一个难关。
梦里看不清神女的模样,他便是想在现实里寄情于人也是无法,可是今天,看见侯嫮,这是他的神女吗?
应该是的,她们多像,都是眉眼带笑,都是周身气质淡然,一模一样的感觉!
廉士灵好不容易才平复下心情,他正在进行殿试,而他的神女在一旁看着他,他不能让她失望!
这样想着,廉士灵激动的心总算是慢慢恢复了平静,只有手心的汗水昭示了刚刚发生的一切,纪录着他的欣喜。
侯嫮摇摇头,接着看了过去,一路……走到了廉士灵身侧。
即便她的步子放的很轻,可廉士灵自低头就一直用余光注视着侯嫮,自然一下子就发现了。
心高高提起,廉士灵不住地在心里告诉自己要镇定要镇定。
侯嫮看着廉士灵的卷子,他正在写第二题,方才姬辛在他这里停留稍久,侯嫮也想看看他作答如何。
微微低下了头,几缕鬓发飘落在廉士灵的头顶上。
他只觉自己从头顶开始发麻一路蔓延到脚底,整个人都酥了。
侯嫮并未察觉身侧人的不对,而是认真地看着卷子,这个答案……
侯嫮直起身子轻笑一声,点了点头。
笑声在廉士灵耳边响起,他整个人更是紧绷,连笑声也是一样,轻柔柔的,这就是她的神女!
等到侯嫮离开以后,廉士灵才松懈几分,背后已经布满冷汗。
没有人知道他刚刚是用了多大力气才能保持面上看起来平静无波,心底的小人激动的几欲冲出笼牢。
将笔放下,用袖子擦了擦手心的汗,廉士灵闭上眼默念几声:现在在殿试,现在在殿试,这才勉强冷静下来。
侯嫮走开几步,又觉得好像哪里有些不对,回头看了一眼廉士灵,他正在认真作答,和其余人并没有什么区别。
侯嫮摇摇头,是最近太累了?总是疑神疑鬼的。
又从作答的学子身旁一个一个走过去,多数人第一题将将要写完,也有一些第一题早已作答完毕,正对着第二题冥思苦想的。
第二题,确实是出的有些大了,几个字便要问对此次疫症的看法,不知从何处下手是对的。
更何况,这是殿试,最后还要交给姬辛定夺,给天越之主看的,你敢妄言吗?保不齐,脑袋就掉了。
侯嫮又走上了几圈,见大多数都基本作答完毕了,又看了眼上方的沙漏,这才坐回了位置上。
姬辛无聊得很,左右下面也没有人看他,干脆右手撑着脑袋放在龙椅把手上,微微闭着眼休息。
侯嫮在位置上做了一会儿,见一侧沙漏即将漏完,才凑近了姬辛的方向,“陛下,时间快到了。”
姬辛懒洋洋地睁开了眼,看着侯嫮点了点头,这才放下撑着头的右手,又揉了揉眼睛,端正做好。
小太监见沙漏最后一粒沙落下,敲响了钟。
“答卷完毕!”
众人纷纷放下笔,挺直身子做好,头也低着。
国子监众人将试卷收齐以后就走到了姬辛身前,“陛下,众贡士皆已作答完毕。”
姬辛点点头,“那就劳烦众位了。”
国子监祭酒汤泽湘点点头,拿着一摞卷子带着众官员去了一旁的桌边,桌子共有八张,卷子也分成了八份,依次排开,八人都必须对每份卷子做出评价,而后互相交换,确保每人都对每份卷子加有评价,各加入
“○”、“△”、“”、“1”、“x”
这五种记号,以得“○”最多者为佳卷,而后就所有卷中,选○最多的十卷进呈给姬辛。
批卷的时间也是漫长,不亚于方才众贡士作答的时间。
姬辛觉得无聊,就看着下方的众人,一个一个数过去,还真是一百三十一人。又挑着穿布衣的数,穿锦缎的数,是穿了黑色还是白色?来来回回数了个边。
姬辛数的不亦乐乎,可苦了下方的贡生们。
卷子收起来以后,他们便站了起来,不能坐不说,这当朝天子的目光老是在他们身上晃悠是做甚?
更有几个刚刚被姬辛吓到的,更是面色发白,冷汗不住地流。
侯嫮坐在姬辛下首,偶尔抬头便看见下方众人氛围有些奇怪,正不解着,就看见姬辛嘴里念念有词,放在身侧的手也不自觉做着小动作。
眨了眨眼,侯嫮突然明白过来,随即轻笑一声,开口说道:“还有些时辰,众位先坐下吧。”
下方皆是松了一口气,有几个人抬起袖子擦了擦额汗,也有几个人接着这个机会轻轻挪了挪脚,有些发麻,怕没了力气坐下出洋相。
廉士灵悄悄地抬头,看了一眼上方的侯嫮,又连忙低头,像极了春心萌动的小姑娘,渴望情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