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真是孩童心性!”侯嫮有些气恼,气恼宫铭吓他,更气恼自己被吓到。
“你为什么……不希望本王死?”宫铭看着自己手上的扳指,突然轻声问道。
侯嫮怔愣片刻,回身看着宫铭,面色严肃,“你是天越的摄政王,你不能死,起码现在不能!”
宫铭自嘲笑了笑,“这偌大的天越,没有几人真心对待本王。”
大概是因为在病中,侯嫮竟觉得宫铭有些脆弱,需要呵护。
“群臣恭维,是因为本王手握重权,他们怕我;下属恭敬,是因为本王骁勇善战,他们敬我……”
将手中的扳指取下,对着侯嫮,“这扳指本王一直带着,可命三师!”
“太师,你是第一个不看本王身份,而选择实话实说的人……”
又将扳指戴回了食指上,“如果有一天本王不幸身死,这扳指就交于你!”
侯嫮看着宫铭,有些惊讶地瞪大了眼。
“你……”
宫铭轻笑一声,“怎么,太师这是想取了本王性命,好将这扳指拿走?”
“胡闹!”侯嫮有些气愤,“不过一个疫症,王爷就开始伤春悲秋了?”
“当初抵御北漠的劲头去哪里了!”
“本王不过是防范于未然,太师生气做甚?”宫铭满不在乎地摇摇头。
“那为何给本太师?”侯嫮开口问道:“王爷在军中无信任的友人?无想提拔的下属?”
“有!”宫铭看着侯嫮,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有友人,有下属,无一不是在我死后接替的好人选!”
“可是,兵权交到他们手里,权势滔天,几个人能坚守本心呢?”
侯嫮眼睛眨也不眨,就那样看着宫铭。
“可是太师不会,你会护好天越的……”
侯嫮怔在原地,眼中略微有些酸涩,睫羽轻颤,“这么肯定?”
“不是本王肯定,”宫铭笑出了声,“是昌平侯肯定!”
“太师啊,你志不在此!”
“本王知道,”宫铭又懒懒地躺下,“昌平侯为何让你监国,”
“是为了牵制本王!”
“本王了解自己,若是有一天喜欢上了别的东西,那定是拼尽全力也要得到的!到时候,会发生些什么,谁也不知道。”
“所以啊,要有一个无欲无求的人,却偏偏责任心重,承了诺言,就这辈子都会做到!”
“本王会保住那个人的!在本王没有喜欢上一样东西之前。他要快些成长,最好能压制住本王,这样,到时候才不会出了差错!”
“太师啊,那个人,就是你!”
“我们都对你,寄予厚望……”
侯嫮眨了眨眼,看着宫铭,鼻头有些酸涩,“是爹爹临死前跟你说的?”
“是!”宫铭点点头。
“王爷甘愿当这垫脚石?在我父亲将一切都摊开说明白以后,还愿意?”
“本来是不愿意的。”宫铭双手枕着后脑勺,“不过看太师这么尽心尽力的为国为民,想想,也不错!”
侯嫮突然沉默了下去,宫铭也适时地闭上了嘴。
屋内突然安静下来,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氛在二人之间涌动。
“你是……真心喜欢刘家小姐的吗?”侯嫮突然开口问。
宫铭一愣,勾唇轻笑,“不喜欢!”
“不怨我?”侯嫮低下了头,本来脸就被布巾遮住,这下连眉眼也瞧不见。
“反正没有喜欢的人,和谁都一样。”宫铭轻笑一声,“太师不用自责,你这一招,走的很好!”
“是吗?”侯嫮有些恍惚,而后有些微不可闻的声音传来,“是爹爹教的好。”
宫铭一挑眉头,看着侯嫮明显有些低落的样子没有再开口,只是屋外突然一声巨响。
侯嫮愣了一下,打开房门,抬眼望去——
是烟花!
五彩缤纷的,在天空绽开,打破了夜色的沉寂。
“新年快乐!”
宫铭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侯嫮回头看着宫铭,突然笑了起来,布巾外的眼弯成了月牙,和天上的弯月交相辉映,
“新年快乐!”
…………
佩玖和剑奴到城东的时候,侯嫮正坐在椅子上双手撑着头昏昏欲睡。
宫铭倒是半躺在床榻之上,拿着一本书,也不知道是看进去了还是没看进去。
强忍着睡意和剑奴还有佩玖打了招呼,侯嫮就被剑奴催促着回屋歇息了。
佩玖临走前又瞪了一眼宫铭,叫他好生不解,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小医师。
剑奴临走前倒是留下了一句话,“王爷珍重。”
有何区别,留与不留?
宫铭轻笑一声,放下手中的书,起身,将桌上的煤油灯吹灭,也陷入了梦乡。
…………
新年第一天,不用上朝。
即便是在城东,剑奴还是想了法子做了满满一桌的菜。
佩玖早起看完病人以后,就回到屋中,三人坐着互相道了新年好,就开始用膳。
午膳很快过去,侯嫮起身,打算去看看宫铭。
“我陪姐姐一起去!”佩玖连忙出声拉着侯嫮的手。
侯嫮有些疑惑地看着她。
“正巧看看摄政王的病症如何了。”佩玖努努嘴,对着侯嫮讨好一笑。
侯嫮点点头,将佩玖带到自己屋中,二人皆是穿上了大袍,又以布巾蒙面,收拾妥当后,才前往宫铭的屋子。
推门进去的时候,宫铭正坐在床上看书。
看到二人前来,抬头笑了笑,“每日问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