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嫮注意到,在剑奴说出这句话以后,佩玖的身体僵硬到了极点。
轻轻将思虑放下,微笑着点点头,“好。”
等到三人都用膳完毕,佩玖好像有什么事情一般急忙起身,“我有些事,先回房了。”说着,就离开了前厅。
侯嫮看着佩玖离开的身影眯了眯眼睛,“阿姥。”
“嗯?”剑奴停下手中收拾餐桌的动作,看向侯嫮。
“地上的拍黄瓜,找一个大夫来看看。”侯嫮看着地方的狼藉,轻声说道。
剑奴闻言一惊,看向地上的拍黄瓜,神色也严峻起来,却并未多言,只是加快了收拾的速度。
又隔着手帕,将地上的拍黄瓜一块一块放在了单独的盘子里。
收拾好一切后,剑奴将放在盘子里的拍黄瓜用帕子盖上,然后转身出了前厅。
只留下侯嫮一人坐在椅子上,右手食指轻轻敲扣着桌面。
佩玖今日实在是太反常了,她不得不多想一些。倒不是怕她有什么坏心思,只是世事难料,她还是喜欢,所有事情都尽在掌握中的感觉。
约莫有大半个时辰,剑奴才带了个大夫回来。
大夫一身素衣,进门欲向侯嫮行礼,却被她侧身闪过,
“老先生,还请先看看这盘菜。”指了指放在桌子上的拍黄瓜。
大夫也不是迂腐之人,径直走到桌前,掀开了帕子,低下头闻了闻气味,又打开手中的软包,掏出一根银针,扎了进去,银针并未变色。又低头细细观察色泽。
许久,才出言道:“这道菜中被下了钩吻,俗名断肠草。钩吻善破积拔毒,祛瘀止痛,杀虫止痒。只是全株大毒,生用是万万不可的。”
侯嫮闻言脸色未变,倒是一边的剑奴脸色微妙嘴也抿的紧紧的。
“老先生可否告知,这钩吻长在何处,何人会经手?”
大夫对着侯嫮拱了拱手,“这钩吻怕寒恶热却喜光,越南云南一带尤宜生长。若说经手,自然是药堂的大夫,不过,百姓偶用其防治水稻螟虫,在越南更是以此饲养家禽,得肉质鲜美。”
侯嫮通篇话听下来,却是云南二字最重。眼帘低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剑奴也是联想到了些什么,担心的看向侯嫮。
一旁的大夫也察觉到气氛的冷凝,就默默站在一边不出声。
许久,侯嫮才抬起头来,看了一眼站着的大夫,“多谢老先生,阿姥,送客。”
剑奴担忧的看了一眼侯嫮,却还是微笑对着大夫说道,“先生这边请——”
等到二人都离开后,侯嫮好像再也控制不住的将脸埋在了臂弯之中。
纵使心性再成熟,面对生死,她也怕了。
侯嫮倒没有想过这毒会是佩玖下的。她的小姑娘做不出来这样的事,那样黑白分明的眼,不会粘上污垢。
真要毒害她,她早就死了,何必把拍黄瓜打翻在地?
侯嫮此刻已经想不起来刚刚自己的疑虑,满脑子都是有人在菜中下毒,是要毒害她?她挡了谁的路?
是赵王余孽,北漠奸细还是别的什么人?
她不知道,什么也不知道。
往日清明的脑袋此刻像是被塞进了一团粘稠的浆糊,乱糟糟黏糊糊,让她再也无法思考。
敌在暗她在明,她必须尽快想到是谁,必须排除一些人,必须理清思路。
可是不行,她头一次这般无力,胜过当初知道父亲的死讯。
站起身,侯嫮想要回房拿上纸笔好细细研究一番,没曾想站的太猛又加之心中抑郁,竟有些头晕,只得连忙一手撑着头另一只手扶着桌子才勉强站好。
额头有些冷汗渗出,侯嫮闭着眼缓了缓,等眩晕的感觉过去就睁开了眼,眼里是凌冽的光芒。
既然有人下毒,是要开始宣战了?
她从来不会害怕这个!
侯嫮此人,平日多带着和煦的笑容,和她父亲侯修一般无二。更因为是个女儿身,多了几分娇弱,也更让人放下心思提防。
只是毕竟从小心思缜密,是侯修花了心思培养的,她又将父亲的习性学的十成十,七年在江南的生活更是让她学会了愈挫愈勇。
面对生死,她也许刚开始会慌乱,但只要她缓过来了,那么什么都阻挡不了她。
侯修不是疼爱子女的父亲,他的心思更多放在了天越上,选侯嫮当太师以监国,是因为这是他觉得的,最合适的人选!
侯嫮不会让他失望……
放下撑着头的手,侯嫮慢慢直起了身子,眼中闪过的,是之前从未有过的斗志,昂扬着,在燃烧。
最后看了一眼桌上的拍黄瓜,侯嫮冷笑一声,出了前厅向自己房间走去。
路上遇见了送完大夫急匆匆赶回来的剑奴。
“小姐……”剑奴有些担忧的看着侯嫮依旧有些苍白的脸色。
侯嫮抿着嘴朝剑奴安抚一笑,“阿姥,我没事。”
眨了眨眼,目光看向皇城所在的方位,“只是有人宣战,我不能不迎!”
说着,接着回了房。留下剑奴一个人在原地,看着侯嫮渐渐消失在拐角的身影,沉默不语。
剑奴突然就笑了,摇摇头叹了口气,右手置于口中吹了声哨。
只见平地多出了一个黑衣人。
剑奴一改以往在侯嫮面前的好脸色,冷着声音说道:“今日失责,自行领罚!”顿了顿,“另外,查查是谁下的毒!”
“是。”黑衣人领命,而后又没了身影。
剑奴思虑再三,还是收回了重新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