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还在想那天的事情?”
姬恪点点头,又摇摇头,“不是。”
司马震无奈,“殿下,道不同不相为谋,他为姬辛效命,便注定是我们的敌人!”
见姬恪仍是一副老模样,突然有些来气,“或许老臣当初就不该送殿下进骁骥营!”
姬恪一怔,才终于回头看向司马震,“将军说的是,或许当初是不该送我进骁骥营。”
“如此,便是陌路人,兵戎相见时,也不至于难受。”姬恪低头笑了一声,“将军,我是不是太优柔寡断了点?”
司马震蹲下身子,和姬恪平视,“殿下是重情重义,老臣,很欣赏!”
姬恪摇头,看着天上仅有的几颗星星,“将军跟了我,就不后悔吗?”
“荒餐宿食,衣不蔽体,连个像样的住所也没有。”
“殿下,士为知己者死,跟着殿下,老臣永远不会后悔!”司马震看着姬恪的眼睛,认真地说。
“哈哈哈哈哈哈……”姬恪突然放声大笑,在荒原,声音可以传得很远很远。
“是我想多了,是我想多了!”姬恪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黄沙,右手搭上司马震的肩,“这些日子,叫将军担心了,是我不懂事。”
司马震看着姬恪,“殿下还小,也,没有不懂事。”
姬恪确实年纪不大,过了年也才勉强能算个二十二。
平常这个年纪,如果上面有父荫,还可以再玩玩的。
冬风吹,衣袍扬,心境,也是变了啊……
…………
…………
钟招昏迷了三日了。
侯嫮照例是下朝后去了太医署,钟招还是静静地躺着,原本坚毅的脸庞瘦脱了形,说不上丑,但总是没有之前好看的。
饮食皆是灌的汤药,偶尔有小药童送些米粥入口。
张乙坤说,他再不醒,就真的救不回来了。
侯嫮闻言眼睫颤了颤,看着床上的钟招,神色莫名。
“他有没有什么,特别想要的东西?”侯嫮轻声出口。
张乙坤一愣,“这……”
侯嫮才惊觉,是的了,张乙坤如何知晓他想要的是什么?只是普通的大夫和病人的关系而已。
走几步更靠近了钟招,“钟招,你想要什么?”
床上的人依旧一点反应也无。
张乙坤一惊,赶忙说道:“太师,昏迷之人是无法回话的。”
“本太师不需要他回话,只要他能听到就行!”侯嫮看着钟招,神色凛然。
“告诉本太师,你想要什么?”
张乙坤一愣,默默咽下了劝阻的话,或许,这样说一说,真的有奇迹发生呢?
“你要权利吗?成为天越的兵马大元帅,统帅三军,威风凛凛!”
“你要金钱吗?本太师请旨,封你为万户侯,江南富庶,随你挑选!”
一连两句话,皆是诱人不浅,连张乙坤也多多少少有些心动。
可是床上的钟招还是一点反应也无。
张乙坤不由得摇了摇头,怕是……
“听闻你母亲在你生父死后改嫁,你的继父对你可好?母亲又生的弟妹可亲近于你?你难道不想风光归家,好看看他们的笑话?有仇报仇,有恩报恩!”
话落,一直注意着钟招的侯嫮发现他的眼皮微不可见地动了动,似是要睁眼的迹象。
原来,执念是家?
侯嫮轻笑一声,“本太师给你个权利可好?绑了他们送到你面前,如何处置,皆凭君愿!”
说这话的时候,侯嫮始终看着钟招,可与方才不同,倒是与前两句话相似,一点反应也无。
难道执念不是这个?
侯嫮眉头轻皱,刚刚不是有反应?难道是她看错了?还是想错了?
明明话才说完他就动了眼的。
等等!
是话才说完!
是……有恩报恩?
侯嫮看着床上的钟招,眼睛就眯了起来,“你要报恩?报谁的恩?”
这一次,果不其然,钟招的眼睫颤了颤,连张乙坤也瞧得清楚,有些惊喜地看向侯嫮,“太师,此计可行!”
侯嫮眨了眨眼,钟招要报恩,报的什么恩?父母生恩?
不是吧,说到家时,分明是一点反应也无。
那是什么恩?
侯嫮看着钟招,他还是穿了一身干净的白衣,想来是药童帮忙换过衣裳了。
昏迷了也这般爱干净真是——
侯嫮一愣,瞳孔微微放大,是爱干净穿了白衣,还是因为谁才穿的白衣?
剑奴和她说过,是爹爹救了他,又赏识他让他破例进入骁骥营,所以……
“钟招,昌平侯带你进入骁骥营,就是为了让你今日这般躺在床上的吗!”
恰似平地一声惊雷起,侯嫮这句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叫张乙坤都愣在原地。
“不是……”
有些低哑的,小小声的,好像风一吹就散了的声音响起,却都没有逃过侯嫮和张乙坤的耳朵。
张乙坤有些惊喜,几步走到床侧,弯下腰,扒开了钟招的眼睛,又摸了脉。
回过头来时,脸上就带了几分惊喜,“太师,钟小将军的情况正在好转!”
侯嫮抿了抿嘴,“钟招,候府有昌平侯的真迹,你想不想看?”
不密但长的睫羽轻颤,而后,有些沉重的眼皮终于缓缓睁开,却没有看向床边的张乙坤,而是捕捉着侯嫮的方向,“想……”
侯嫮低头轻笑,“那就快点好起来,到时候,”侯嫮转过身背着手,“本太师带你看看昌平侯的真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