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纤细的手如同柔荑,搭在雕花的扶手上滑下,顺着木制的楼梯而下来到了一楼。
一路上有人围观,甚至有几个富家子弟看得眼睛都直了,而女孩感觉到他们的目光,有些不快地微微蹙眉,明明穿着明艳动人的红色,身上却散发出生人勿近的气息,看起来像更像是个冰山美人。
众人的目光都定在她身上,但直到她走出琴楼,也没有人敢靠近。
遇见美好的事物,人们反而更加不敢接近,有时距离也是一种美丽。
女孩出了门,门口站着一位身穿白色长袍的公子,一身衣袍上没有任何纹饰,穿出来却偏偏有一种贵气的感觉。看见女孩,他英俊的面庞上流露出一丝微笑,上前迎向女孩。
人们心中便知晓:哦,原来是名花有主了。
那男子的面容生得实在好看,高耸的眉峰,挺拔的鼻梁,一双墨色的眼睛里蕴满笑意,但这分笑容恐怕也是为他眼前的人而出现的。只是远远地看着,倒觉得那人的长相只略逊色于琴楼楼主,放在整个许汴也是难得的好样貌了。
千秋雪第一眼看到女孩的时候,呼吸如同停滞了一般,嘴角止不住地上扬。
这也太好看了吧!千秋雪觉得自己眼光真的好,老早就看出来六月尘适合红色,偏偏她为了保持神秘感天天穿黑,还里一层面纱外一层兜帽地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要不是见过她的人确定了她的年纪小,坊间关于六月尘是个老太太的传言还不知要传多久。
听到他的想法,林曦哭笑不得:“我看起来老吗?也没驼背啊,怎么看出来是老太太的?”
“估计觉得你穿得太老气了,而且每天遮遮掩掩的,像是不想让别人看见你脸上的皱纹。”千秋雪实话实说。
“……”林曦扶额,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千秋雪又道:“你为何要遮住自己的面容?难不成是怕自己的长相会引人注目?”
“当然不是!”林曦就知道这人说话没个正形,“只不过是因为在许汴的熟人太多罢了。你不也戴着面具吗?”
“说的也是,我都忘了自己这回事了。”千秋雪嘻嘻笑道,“感觉戴上面具以后,我俊朗的样貌都被遮住了,实在可惜。”
“我从小到大还没见过你这么厚脸皮的人。”
“现在不就见着了吗?”千秋雪道,“再说了,你都能对别人夸你表示习惯,我为什么不能夸我自己了?咱们俩彼此彼此!”
两人并肩在人群中行走,千秋雪偶尔偏过头,万千花灯的温柔光芒照在女孩脸上,给她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温和的光晕,看起来少了很多生人勿近的冰冷气息。
他收回目光,微微一笑。
大街上这么晚了还热闹非凡也只是新年时候的景象,正常情况下,此时街上应该没几个人才是,至多是巡夜的城卫兵。三年之后,这是林曦第一次感受到人间的热闹气氛。
在永乐山的三年,她面对的除了层出不穷的挑战和危机之外,难得有闲暇时间。隐约感觉新年到了的时候,一起过年的也只有她、柒羽和师父,有一年离叔来过,但师父就不见了。
总而言之,在山中过年便只有三个人,而师父总是一副无欲无求的样子,吃过晚饭,听林曦道过新年快乐,给了她一份礼物就回房去了。但那礼物一般都是什么有关修炼或者阵法的书籍,林曦觉得还不如不送,反正修炼到一定程度师父还是会交给她的。
同师父在一起时,柒羽都不大喜欢说话,因此在山中过年实在是无聊得很。
至于小时候,林曦记得自己经常缠着兄长带自己出门玩。林昀年少却很懂事,父母很放心他带着妹妹出门玩,因此也不会多加阻拦,偶尔还会兴起而亲自带着家中小辈出门。
她记得林昀曾经买了一盏小兔子形状的花灯给她,做工十分精巧,她宝贝了很久,旧了也不肯丢,后来一直放在房间的一个木箱子里。后来林宅大火,这花灯自然也跟着化为灰烬了。
“阿尘?”千秋雪手中不知何时多了一串糖葫芦,看起来十分诱人,“你吃不吃?”
“皇宫里吃了些东西,刚刚又在琴楼吃过,你以为我像你似的什么还能吃?”
“但这糖葫芦看起来真的很好吃,你确定不尝一口?”千秋雪把手中的糖葫芦在她眼前晃了晃,“就当饭后甜点,吃一颗呗!”
林曦感觉他想在逗小孩一样,忍住了鄙视他的冲动。
不过,她好像很久都没有吃过糖葫芦了,上一次好像就是自己十三岁生辰的时候,母亲的病好转了一些,和父亲一起带着她上街逛,路上就给她买了一串糖葫芦。
微酸的山楂颜色鲜艳,外面包裹着一层金黄色的甜美糖衣,她小时候对这种东西完全没有抵抗力,现在倒没了什么执念。
想起过去的事情,林曦也不知怎的,接过了千秋雪手中的糖葫芦咬了一口。
不知道为什么,她觉得口中酸甜的同时,还有一股苦涩的味道弥漫开来。吃掉一整颗之后,这种苦涩感越发明显,似乎顺着喉咙蔓延到了心口处,有一种难以言说的难受。
“不吃了,吃不下。”林曦道。
糖葫芦的那种好吃,与她而言恐怕只能永远留在记忆里了。
她也不知道为何,今晚频频想起小时候的事情,总觉得自己是不是太过多愁善感了,这不像她。自从林宅覆灭,林昀被江府捉走之后,她就感觉自己的心已经空了,已经变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