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京都的天气逐渐的热了起来。
吃完了午饭,正在湖边纳凉的陈曦忽然接到林家家仆的传信。
陈曦一愣,手里盛着新鲜水果的琉璃碗掉在地上,摔的粉碎。
孙思远病危!
陈曦来不及多想,赶紧跟着林家的家仆来到孙思远的府上。
孙思远一辈子没有成亲,也就没有子嗣,在京都虽然学生不少,但是能称得上是朋友的,也只有林正清一个。
所以,病危的时候,府上的人只能去求助林正清。
到了孙思远的府上,这里除了孙家的下人,也就只有林正清和几个林家下人在这了。
孙思远的身子一直不错,上次见面的时候还很好,这才不到一个月的时间,怎么就病危了?
陈曦一脸焦急的跑到内堂。
内堂,只有林正清在床边陪伴,这个抖了一辈子嘴的老人,此刻也是面露哀伤,林正清看了看陈曦,让开了位置。
“孙先生。”陈曦做到床边,轻轻的叫了一声。
这个一月以前还红光满面的老人,此刻面容枯槁,眼神也有些暗淡。
“丫头来啦。”孙思远看到陈曦,脸上有了一点光彩。
“怎么会生病呢?我让太医给你治病,需要什么药材都行,我都可以去找,我去买,你知道的,我有钱。”陈曦带着哭腔。
“哈哈,我自己都没有办法,那群笨蛋能看出来什么?”已经是病入膏肓的老人居然还有心思开玩笑。
确实啊,这京都太医署,大半的人都是孙思远的徒弟,老师都没有办法的事情,他们又有什么办法。
“我的身子我知道,我这辈子没有子嗣,也没有个能继承我医道的学生,我写了一部《百草经》,是我此生的心血,丫头啊,我死后,帮我传下去吧。”孙思远说道。
老人说这么长的话,仿佛十分吃力,断断续续的。
陈曦抓着孙思远干枯的手,使劲的点头,大颗大颗的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丫头不哭。”孙思远用力的握了握陈曦的手,但是陈曦却没有感觉出什么力道来。
当初孙思远在青石乡的时候,就说要闭关写一书,这本凝聚了孙思远毕生心血的书,终于在数日之前完成了,同时也耗光了孙思远的精气神。
他不是生病,只是用光了这辈子所有的心神和心血。
陈曦不断的点头,可眼泪怎么也止不住。
“参见太子殿下。”门外传来了家丁的行礼声。
陈阳带着陈浪走了进来,后面还跟着数名身着官服的太医。
“你们,快来救救孙先生。”陈曦狠狠的摸了摸眼泪。
“公主殿下,老师他耗光了心血,我等……无力回天。”一个年级不小的太医一下子跪在地上,呜咽不止。
“丫头啊,我都说了,这帮笨蛋……学艺不精。”孙思远还在哄陈曦。
“他们笨,我给你找聪明的。”陈曦握着孙思远的手,轻轻说道。
“嗯,我信,家里的东西,多是医学典籍,不少还有我的注解,但我注解的东西,不一定对,要是有后来人质疑,是好事……”孙思远有些气若游丝。
看着交代遗言一般的孙思远,陈曦不敢说话,怕一开口就是嚎啕大哭,只能死死忍着。
“传下去吧,救一人,也是功德。”
“老了,累了……”
孙思远说完最后一句话,陈曦就感觉,自己手里的那只干枯的手,顿时失去了力气。
这个处处维护自己的老人,就这么走了。
悲伤来的总是悄无声息,就像不经意间滴入水中的墨,无声无息的扩散,萦绕心头,挥之不去。
陈曦上辈子孑然一身,了无牵挂,不曾体会过这种感觉。
但是这辈子不一样,陈曦身边有了那么多不是亲人,但是胜似亲人的人,那种感觉让陈曦很是着迷,孙思远.平时话不多,总是打趣着叫她徒儿,就算在陈曦身为公主以后,这老头还是偶尔会叫一声徒儿过过嘴瘾,全然不在乎林正清的眼神警告。
陈曦说要到京都发展,孙思远就舔着老脸四处找徒弟,最后弄了一个很大的工坊给陈曦,可就是这么一个老人,不在了。
陈曦终于放声大哭,那些闻讯而来的太医也是低声哭泣。
孙思远的丧事办的很简单,却也不简单。
没有亲人送行,陈曦就一身素缟守灵。
让帝国公主亲自守灵,孙思远这辈子也算是值了。
六月初八,孙思远的送葬队伍缓缓出京都。
送行的人不少,而且身份都不低。
太医署的大部分太医都是一身麻衣跟随,棺椁后的马车里,是当朝太傅林正清。
陈曦执拗的不肯乘坐马车,而是一身素稿步行,太子陈阳,碍于礼节,只能在手臂上绑上一块黑纱,轻轻拉住陈曦的手,一同步行。
陈皇在得知此事以后,依照国家礼节安排了国士仪仗随行。
陈皇只是站在京都城墙上送行,看着面容悲戚的女儿,陈皇有些恍惚,仿佛死的那个是自己。
但是随后有有些欣慰,自己这个女儿,很重情义,很难得。
没人知道孙家的祖坟在哪里,所以陈皇自作主张,把孙思远葬在皇陵附近。
安葬好孙思远后,陈曦就回到孙思远的府邸里,整理那些东西。
这里没有了生气,那些仆人也被陈曦给了银子遣散了。
现在的孙府,只有陈曦陈阳还有几个曦月宫的仆人在收拾。
孙思远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