笙歌妙曼,醉风含情。
天启二年,玄国邺城王宫里的第一场未央盛宴,也是公仪绯自出生以来,第一次背井离乡,远离熟悉的汉国宫廷,作为一个附属小国的唯一的公主被送来。
公仪绯与雁夫人二人,一主一仆,虽是一路疾行,却仍是晚了一刻方才来到未央殿。殿门已然是关了,门口重重侍卫,一个个默不作声,守着本分,如木石一般立在殿门外,如鳞似羽,一直站到阶下。
黑沉的阶下,公仪绯看不清这些侍卫的脸,但她清楚,他们此刻脸上也是木石一般,不会有任何波澜。殿外的冷寂无常,和自一门之隔后殿内传来的悠悠笙管相比,就好似是两个世界―地狱与极乐的云泥之别。
说来可笑,公仪绯虽然是一国之公主,汉国国君的亲妹妹,奈何身份低微,汉国又是玄国的臣国。所以,此时此刻,占了下风的公仪绯只好依臣礼同雁夫人一齐跪在殿外阶下。
六出飞琼漫作世间晶莹,不知何时,空中竟开始飘雪,雪下得不大,落地即融,这倒是碍不了难得的斑斓灯火,却是让公仪绯有些跪得辛苦。
一路车马奔波,浑身尚有些酸软的筋肉此刻受了无形的寒气与点点融雪的催化,开始有些微微刺痛,膝盖尤甚。这种滋味,虽然不好受,但公仪绯二人仍然不动如山,跪定在那里,一前一后,仿佛两位虔诚的僧徒。
“丹公公,你看这枝好不好,嗯……不对,还是这枝更好些,不对不对,还是这枝更妙……”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公仪绯双眼的瞳孔收缩了一下,一直微蹙的眉头竟是这般就松了下来。
那个熟悉的声音在接近,而且愈来愈快。终于,一双朱绣宫靴停在了公仪绯面前。继而,还是那只熟悉的小胖手,但,这次,却不是拉她的手了。
小胖手伸出了右手的食指,放在了公仪绯的下颌的位置上,示意她抬起头来。
公仪绯再抬起头来时,见到的轩辕琲已然是换了另一身朱红华服,引人注目的是,正调戏她的右手手腕,没错,这分明是调戏,谁能想到一个才六岁大的孩童居然能作出这样的事,不巧,公仪绯这算是被他调戏的第二次。言归正传,轩辕琲的右手手腕上,有一串红珠,一颗颗诡异的暗红色的珠子,让人有种它们是血凝聚而成的错觉。
“丹公公,我觉得这几枝都不错,就让这位漂亮姐姐同我一起呈上去,如何?嘿嘿……”轩辕琲故意这样说着,不给丹公公犹豫和回禀皇上的机会,直接拉起公仪绯便走向未央殿的偏门,公仪绯和雁夫人也顺水推舟,跟着轩辕琲前去。
“丹公公,小王爷的脾气你也是知道的,宫里宫外都是如此,还请您不要见怪……”看着轩辕琲故意小跑快走,刘出微微摇了摇头,只好向在一旁坑神的丹公公拱了拱手,自己也连忙跟上。只听到后面飘来丹公公的嘀咕,“真真是皇上的亲侄儿,又能把他怎么样……”
“哈~”刘出笑了一下,不用回头,他也能想到丹公公无奈到似乎下一秒就会跳脚的样子,毕竟是司空见惯了的。
话说回来,轩辕琲一路小跑,一如拉着公仪绯去看花灯会路上的样子,只不过,这一次,没有那般多的人群阻隔,两个小人很快就各执一枝白梅在手里,可以说是毫无顾忌,大摇大摆地从侧门走进未央殿,但到了未央殿内,原本还意气风发的轩辕琲一下子就从猛虎变狸奴,他躬下身踮起脚尖,想要从一架两人高的屏风后面不引人注意地悄悄溜到自己的座位上。但事实表明,这是不可能的。
未央殿内,无论远近,灯火千阳,室如永昼。而在这辉煌照应之下,轩辕琲的一举一动虽然已是在他看来百倍的小心翼翼,但实际上,他的一切动作都被放大在了那架雪绣屏风之上,似皮影戏一般。
“琲儿!”
声音洪亮,无形中让人感到几分天子之威的压迫,但更多的,是一个长辈对晚辈的半慈半严。座上天子,是玄国如今的皇帝,亦是轩辕琲的亲伯父。
轩辕琲闻言,也不得不乖乖出来,当然也少不了公仪绯,毕竟,轩辕琲的手可是一直紧紧抓牢,从未放开过。
到底是自己迟了在先,轩辕琲便拉着公仪绯和牛皮糖似的直接扑倒在了皇上怀中。殿内下首的几位机要大臣见了,竟也是见怪不怪,只是看到公仪绯,不免互相交换着目光。
“皇伯父,琲儿可不是故意要迟到的,我早就来了,只是路过御花园,看到园中白梅开得正好,便让丹公公陪我去挑了几枝顶好的,如此这般,借花献佛……”说着,他将自己手里的白梅举起,而另一只手,正是一直抓着公仪绯手腕不肯放的那只,此刻,举起了公仪绯的手和她手里的另一枝白梅。
皇帝打量了一下公仪绯,对她的身份自是清楚。
也没多问,将两人手里的白梅接过,随手放在了一只饕餮金樽中,斜立着,又看了一眼身边匆匆赶来的丹公公和身侧下首那空着的位置后依礼跪下似是等待自家主人的刘出和雁夫人。便转头拍了拍轩辕琲的头,伸出手来,轻轻掐了掐他的小脸,道:“你这小子,夫子就这样教了你一副油嘴滑舌出来?还不快带着客人去坐好?”
“皇伯父说的极是,琲儿这就带绯姐姐好生坐下,嘿嘿。”说完,轩辕琲便带着公仪绯连迈急步,像条泥鳅一样,眨眼就远离了皇帝,乖巧坐下。
刚刚坐定的公仪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