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眼角一跳,口里没说完的话就卡在了喉咙里。
少年曲着的手指这才松开,然后又悠悠闲闲的垂下。
屋里刹那间陷入了一片死寂中。
直到门扉被人轻轻敲了两下,
“少主,淳安那边有消息传来。”
少年没开口,但人却已从美人塌上坐了起来。
“送进来。”老者见状,一声冷哼。
门立时被推开,一个青衣小厮模样的人低着头走了进来。
他目不斜视,径直将手里的托盘高举过顶,一路走到了美人塌前边,这才停住。
待少年伸手取了托盘上的东西,他这才原路返回,笔直的退了出去。
自始至终,他都没有抬眼。
门被再次轻轻合上,美人塌上的少年却已经看完了消息。
老者回首之间,只见到一片细如尘沙的粉末从少年的手指缝里一点点的漏下来。
“少主?”他有心想问。
但少年已经从塌上站了起来。
“我要回淳安了,你自便吧。”
只留下这句话,还没等老者说话,少年已经出了房门。
“少主……”老者三两步的追了出去,门外却已经没了少年的身影。
空气里只有略微的刺骨寒意残留,在这盛夏的季节里着实罕见。
“说,刚才送来的消息说了什么?”老者目视前方,口里却喝问一句。
身后的角落里,有一人慢慢走了出来,低头恭敬的禀告,
“钱老,淳安发生了时疫。”
老者:!
等那禀告之人抬起眼来,面前已是空荡荡一片,老者的身影也已消失不见。
且说苏千晓这边,苏家人还没有拿定主意。
连苏哲三兄弟也意见不同。
苏明主张先顾自己,苏天主张先尝试救人。
苏哲左右为难。
无论做出怎样的决定,他都感觉良心难安。
左,对不起那么多条无辜的性命,右,对不起苏家众人。
因为沐玖已经说过了,如果没有有效的药物介入,所有沾染上时疫的人在三日内都难逃一死。
就在苏家内部争执不休的时候,却见官道上又有一个车队驶来。
规模不大,也就七八辆马车,但带的护卫倒不少,里三层外三层的将整个车队围的严严实实的。
本着最起码的道义,严管家迎了上去,
“各位,前面淳安城外头发生了时疫,你们最好现在先别过去。”
自从沐玖检查过那少年之后,苏哲就命他站在路当中,见人就拦,将这时疫的事情尽数告知给他们。
虽然还是有人不听劝,继续往前面跑,但大多数人还是就此止步。
此刻,在苏家营地周围已经聚集起了一大批的人,看着着实壮观。
护卫森严的车队停下了。
打头的马车旁边,有一护卫拍马出来。
这人一身月白衣衫,面如冠玉,英俊不凡,脸上挂着和煦的微笑,在明晃晃的阳光下显得格外的神清气爽。
他礼貌的向严管家行了一礼,
“老丈,敢问您所说的可属实?”
“这位公子,在下所说绝无半句虚言,我们也是不久前才从淳安城那边退回来的。”严管家忙回了一礼道。
青年向严管家拱了拱手,又举目扫了苏家营地一眼,拍马回到了马车旁。
他微微的侧了身,好像在和车里坐着的人交谈。
由于离着一段距离,那人又刻意压低了声音,所以并不能听到他们说了什么。
不过严管家很快就挪开了视线,因为又有新的难民过来了。
“天宝,你这个小兔崽子,你倒是跑快一点啊,沐大夫那边可等着呢!”
本就嘈杂的地方,忽然传来一声暴喝。
紧接着就见一个青衣小厮左右手各拎着一个木桶,满头大汗的往这边跑。
围观看热闹的难民们赶紧让开一条道儿,待小厮过去后又都伸长了脖子,探头探脑的往那边看。
小厮所去的地方正是苏家的营地,此刻已经被苏家的护卫团团围住了。
难民中间立刻响起了窃窃私语声。
“哎,你们说那个什么沐大夫真的能够治得了时疫吗?”
“谁知道啊,时疫可不是一般的病,那可是瘟疫啊,瘟疫你懂不懂,沾上可是要死人的……还是一大片一大片的死……”
“可是,那沐大夫不是已经诊治了两个染病的人了吗?也没见着死尸被抛出来啊。”
“依我看啊,就算那两个人没死肯定也快了,我听刚从淳安那边跑回来的人说,那里已经出现了成堆成堆的死人了……”
“啊……这么恐怖的吗?”
伴随着愈演愈烈的议论声,这些难民几乎是不约而同的往后退了几步,既远离去淳安的那条官道,也刻意远离苏家营地。
因为他们知道,此刻在苏家营地里,可正儿八经的躺着五六个染上了时疫的人。
别人躲都来不及,苏家人竟然还专门派人去把这种人往回捡。
这苏家人的脑子八成是有毛病。
他们可得离远点,万一不小心被那时疫传上,那可没地儿去哭了。
这边一大堆的难民正交头接耳谈论正欢,那边青年旁边的马车车门却忽然开了。
苏千晓正按照沐玖的指示,全神贯注的照料着地上的六个染了时疫的病人。
这六人的病情有轻有重。
轻的只不过是腹痛和轻微发热,尚能自理。
重的却已经像之前沐玖接诊的第一个人那样,完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