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的时候,雨就下得很小了。
靡靡细雨中,生起了蒙蒙薄雾。
周玲玲踏着暮色回家,看到院子里的李景辉,破天荒没有发脾气,而是心平气和地问:“在浇花呢?”
“没有,种花。”李景辉没有抬头,淡淡地应了一声。
桃核的嫩芽已经彻底长出来了,枝叶上沾满了雨滴,在灯光下生机勃勃。
周玲玲没有继续追问,态度出奇的好,捏着嗓子说:“景辉,有些事,我想跟你谈一谈。”
李景辉停下手里的话,冷冷笑了一声,没有回话。
“其实,你也知道,当初结婚,就是为了应付我爸,他逼我嫁给你,可是我对你真的没有感觉,而且,你对我也不太上心,就拿今天来说,我让你给我送伞,你都没来,最后还是我自己淋着雨回家。
我们真的不适合,要不,我们离婚吧?”
似乎是怕李景辉拒绝,周玲玲立马又补充一句:“当然,我肯定会补偿你的。”
“爸……周叔叔他同意吗?”李景辉本来想喊爸,可这种场合有些不合适了。
周玲玲以为李景辉拿她爸当挡箭牌,火气一下子上来了,声音陡然变得尖厉起来:“我们的事,不用过问我爸。就算他知道了,也会同意的。”
“那行,明天一早去民政局离婚吧。”李景辉的声音没有任何情绪波动,似乎在谈一件不关自己的事情。
周玲玲没想到李景辉这么痛快,心里倒是有些过意不去,低着头扭扭捏捏地说:“我给你留些钱,你就当是……”
还没等她说完,李景辉就打断了:“不用了,离婚就离婚,不必做作施舍,咱们没有任何关系了,我会带走我的我的东西,你最好清点一下,过期不侯。用了周叔近两百块钱,等我赚了钱会还的。”
李景辉将桃核树苗包进走廊下放好,洗了一把手,接着说:“东西我都收好了,没几件衣服,明天离完婚就带走。”
周玲玲一时愕然,愣了许久,才吞吞吐吐地说:“钱的事,要不就算了,也没多少钱。”
“还是一次性算清楚的好,别以后惹了麻烦,大家面上都挂不住。”李景辉摇摇头,将剩余的八百块全都给了周玲玲。
……
第二天一大早,李景辉敲响了周玲玲的房门。
“镇上的民政局八点应该开门了,我们早去早回。”
周玲玲穿着睡衣打开房门,看着衣衫整齐的李景辉,忍不住问道:“你就这么想和我离婚?”
李景辉皱眉:“离婚不是你提的吗?”
“你……”周玲玲:“离就离!”
转身摔上门,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为了离婚,她特意请了半天假。
整个离婚过程十分顺利,领取离婚证以后,周玲玲在李景辉身后说:“其实,你可以不用离开,我爸一直把你当亲生儿子看待。”
“离婚了还住一起,你要不觉得尴尬,我还尴尬呢!难道你的相好不尴尬?”
李景辉甩下一句话就走了。
留下周玲玲一个人在原地怔了很久。
难道,他知道我喜欢别人?
就算知道又如何,反正已经离婚了。
走到学校门口,对面商店的大妈叫住了她:“玲玲,你说我这记性,昨天中午你老公让我把伞交给你,我都忘了这茬事,对不起对不起!”
周玲玲接过伞,又是愣了很久才回过神。
李景辉在镇上租了一张板车,回到家中,很快就收好了衣物,将自己的行李打包放在板车上,载上花盆,前往三公里外,被洪水冲垮一半的老家。
眼下,只有这一个落脚点。
周玲玲赶回家中,却发现院门紧闭,人去楼空,长久相处的一个人说走就走了,心里竟生出一丝落空。
……
偏僻、荒凉、廖无人烟,这是李景辉对老家的第一印象。
站在倒塌一半的砖瓦房前,李景辉抽了抽了嘴角,人生落魄至此,可悲可叹。
不过,天无绝人之路,有了落脚点,就有希望。
他四处检查了一番房子,发现情况还算乐观,主居室完好无损,除了后墙一些砖有松动的迹象,但住人肯定是没有问题的。
倒塌的房子是厨房和猪圈,问题都不算太大,将来再建就是了。
屋里的家具都被变卖一空,偌大的三间居室空荡荡的,墙腰上还有洪水留下的印记。
李景辉将带来的行李放好,花盆摆在屋檐下的走廊上。
昨天的小雨在今天凌晨就停了,一上午天气阴沉沉的,到了现在乌云才散去,露出温和的阳光来。
忙了半天,肚子饿的咕咕叫。
家中铁定是没有吃的,附近没几户人家,总不能腆着脸去蹭饭,别说别人不愿意,自己拉不下脸面。
重活一世,这一世,他不愿看人脸色,更不想求人。
只能去后山碰碰运气,在他印象里,后山似乎种了几颗果树,时至今日,也不知道还在不在。
沿着荒草丛生的山坡上山,李景辉手里提了一根棍子,先用棍子探路,才敢踏步。
这个季节的毒虫毒蛇很多,万一不小心被咬上一口,遭罪的还是自己。
越到山上,杂草越少,到了山顶,几颗果树还在。
苹果树、梨树、橘子树和枣子树,如今即便临近深秋,依然枝繁叶茂。
苹果树和橘树上挂着沉甸甸的果实,没有超市里卖的水果那种鲜亮色泽,表皮被虫咬的十分难看。
但此时饿着肚子的李景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