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丞相愣住了。
人生艰难的过了十几载,说话这么露骨的女子他倒还是第一次见。
虽然联系上下文之后,她的意思似乎不难理解,可语气着实算不上正经,少年研墨的动作停了停,干净洁白似云的衣袖便堪堪停在砚台边缘。
最先只是漆黑的一条浅线。
后来便氤氲开来,墨色在袖口延伸大片,入目极其明显。
“丞相大人。”这人心思纯净,她只是语气略微含糊些便令人无措顿住,于是喻绯单身撑住脸,面上敛了笑意,“你的袖子似乎也想变成毛笔。”
声音慵懒,清冷的像上好玉石相撞。
这声“丞相大人”听起来似乎也不太正经。
“……”绝美的少年垂下眼睫,半秒后才后知后觉的撤开衣袖,他微微抿了抿唇,随后低声开口,“多谢殿下提醒……”
话未说完,对面的少女便做了一个“打住”的手势。
“我此行而来的目的,想必青城君主已经如实向你说明了?”喻绯自然的接过尚带余温的磨石,动作就跟打发时间似的,十分随意,不过挑眉而笑的架势看起来更像无赖,“唤殿下实在疏离,丞相大人,你还是唤我‘喻绯’吧。”
“越距了,”相对比这人的流氓耍混,他便显得安静懂事儿的多,“殿下身份尊贵,万不可直呼您名讳。”
他轻轻眯了眯眸,话音落地时才回忆起,在斯洱这样的女尊大国,像三郡主这样的身份便已经极其高贵,按理来说,这般性子的人一般都会在别人面前自称“孤”……
可在他面前,她似乎不打算拿出任何架子。
他轻轻收了收指尖,纤长的眼睫安静垂落,半遮漆黑清透的眼瞳,声音淡然:
“……更何况,君主并未向我提及过,您此番前来的真实意图。”
“你是老古董吗?”
喻绯真情实感的皱起漂亮眉眼,“名字取出来不就是让人叫的么?不过是想听你叫一声而已,何为越距?”
这家伙的死板程度怎么跟凤诩似的。
想当年,她与他第一次见面,他也是这般严肃,不允许她叫他本名。
——“凤诩。”
她只能叫他“凤诩上神。”
少一个字都不行。
所以方才的皱眉完全就是出自于她的真情实感,这要是换做一般人磨叽,她早就手起刀落砍他脑袋骂他无趣了,但这个丞相……
简直莫名可爱。
他忽然抿唇笑了下,唇瓣边的一枚清浅小窝轻陷,表情看起来很乖,神色是一如既往的苍白,少年颤了下眸,缓声道:“殿下莫要生气,你若想听,倾言乖顺于你便是。”
喻绯还有点没回过神,离得近了,少年悦耳轻冷的声线便愈发清晰好听,偏偏他自小身体也不好,声音本就清和温柔……
再有这满室的书卷气与清苦中药味相辅相成。
便越发显得面前的少年丞相风华绝代。
他瞧着她的神色,顿了顿:
“如何?若是殿下真的……”
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可这事已经着实触到了他的知识盲区,他从未见过这般姑娘,漂亮到有些妖气。
话还没说完。
对面的姑娘忽然停了研墨的那只手,弯着眼睛笑:
“叫吧,倾言,我想听。”
于是丞相难得怔愣了:“什么?”
喻绯舔了舔牙尖,偏偏面上还很无辜:“丞相大人既然唤我喻绯,那我唤你倾言,有何不公么?”
……未免太不讲理了。
谈何公平?这人分明调戏成瘾。
“殿下说的有理,”但纪倾言面上依旧不显山露水,少年丞相默然片刻,眼尾弧度平缓,静静看着她,却流露出几分摄人心魂的美感,“喻绯开心就好。”
“……”
听起来似乎怪怪的。
面前的病弱美人丞相与她路上遇见的男子不同,这里的男子性子猖狂,浑身上下都是目中无人的狂妄,纪倾言倒是乖顺,对她恭敬十分,连“喻绯”两个字都喊出了“殿下”的贵气。
可确实很好听就对了。
于是喻绯淡淡一笑。
原本覆在磨石上的指尖收回,自然搭在自己的膝盖上,看起来竟莫名有些乖。面对这么个病美人,少女在外的锋芒无意识收敛,“既然你们君主没有告诉你,那我便唐突开口了。”
“青城近日战乱,城内民不聊生,百姓苦不堪言,你们君主为了保住地位,向我们斯洱寻求了庇佑。”
“不过我们斯洱从不做没有回报的事情,万事利益为先,……你或许也知道,在周围对青城虎视眈眈的所有国家中,觊觎丞相美色的人不在少数。”
这种说法很荒谬,但确实是真的。
落于青城的君主在这种情况之下都给了她一个下马威,想告诉她的无非只有一个信息——我打不过他们,你们保护我,但这个国家我不会给你。
“……”
纪倾言确实心知肚明。
不过喻绯是第一个把情况摆在他面前的。
周围的国家皆以女子为尊,他虽病弱,靠清苦的中药续着性命,但他也从没想过委身女子。
即使托君主的福,过来见他的他国女子不在少数。
喻绯还是唯一一个成功窜到他面前的。
但礼貌回应的话尚未想出,他便看见漂亮的少女舔了舔唇角,微微往前倾了倾身子。
“君主可把国家兴亡压在了你身上,纪倾言,你要跟我走么?”
……什么。
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