鸿天渡。
“将军,这都熬了快有十天了,我们的钩子都快抛完了。这活到底什么时候能完事呀?”崖下,副将哀声问陆瀛章。
因着每日昼夜不舍的前来掷钩,加之这几日鸿天渡又连日降雨,雨水洗礼,冲的蓑衣也破了,草鞋也枯了,将士们已经开始疲乏,苦不堪言。
眼下副将一脸倦色,哀怯怯的问,奈何陆瀛章的回答却是,“不急,快了。”
说罢抬手一指前方,“你看,今日从崖顶射下来的箭矢比之前少了很多,就说明他们也快撑不住了。攻上去,是早晚的事。”
“可将军,”副将忍不住又言,“我还是不懂,为何军师会让我们来做这种事情?这根本就不是打仗嘛,这分明就是……就是干杂活呀!”
撇撇嘴抬眸,看着淅淅沥沥的雨滴,副将接着埋怨,“还冒着雨,兄弟们的靴子衣服,没有一天是干的,大家的脚都泡裂开了,上次我见有一个兄弟,因着鞋湿脚裂,靴子和脚都粘在一起了,脱都脱不下来。”
闻言沉目,陆瀛章登时便嗔,“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哪个出征打仗的,不是一身伤、一身痛。你还当这是在愽州吗?能让你舒舒服服的做大将军?”
“哼,就算在愽州,也没见得有多舒坦,东楚三番四次前来挑衅……”
话音戛然而止。
“唉,”轻声一叹,副将垂头道:“若这么说,我还真想要天下太平。”
看着他,陆瀛章挽唇轻笑,抬手一拍副将的肩膀,说,“好兄弟,天下太平,就靠咱们了。”
“哦?是吗?”副将还有些不信,转过头来问,“我们做这些,真的能打赢这场仗吗?”
“那可不好说,”随手拿起绳钩,陆瀛章抬头一笑,“不过,至少出了一份力吧。”
“报!”这时,身后将士的声音突然响起。
闻声回眸,陆瀛章问:“何事?”
“回将军的话,”将士上前,覆耳低声语,“皇上驾到……还有西尧二公主和她的军队。”
这话,听见前半句时陆瀛章一脸的惊喜,可再听到后半句时提起的眉眼又落下了。
“西尧二公主,她来做什么?”
“这个……属下不知。”
“走!回去看看。”
……
距离鸿天渡十里外的南椋大营。
“皇上,末将叩见皇上。”陆瀛章进营,立刻跪地叩首。
“陆将军快快请起!”花如许起身,将人扶了起来,笑着说,“这些日,幸苦陆将军了。”
“不辛苦,不辛苦。”陆瀛章摇了摇头,登时皱眉,忧心道:“就是辛苦了皇上,鸿天渡艰难险阻,如今又正值雨季,这里坡壁陡峭,泥泞不……”
“这雨都快停了,我们得赶紧想法子攻上去了。再不攻,可就来不及了。”这边正说着话,穆解轶的声音陡然响起。
帐中人闻声转目,见穆解轶同云珩并肩而入,身后还跟着个身形魁梧的将军。
帐外将士落下帘盖。
一见西尧,南椋的气势瞬间便弱了下来。
花如许站在原地,怯生生的眨眼睛。
穆解轶倒是神色平静,路过他时,随口说了句,“别站着了,过来坐。”
过后见女公子直接坐在了方才花如许坐的主位上喝茶。
花如许:“……”我坐那儿?
云珩头戴帷帽,颔首立在穆解轶身前。如今这么一看,不知道的还以为这一屋子就她穆解轶一个主子呢。
“二公主说的是,”云珩道:“不过,现在还不是攻渡的绝佳时机。”
“还不是?”手中动作一顿,穆解轶蹙眉,落盏问,“那要等到何时?难不成等到云都开了,雾也散了,咱们亮亮堂堂的打一场?”
话一出口,惹得身旁将军一笑。
云珩尴尬无言。
趁这时,转目一瞧,见花如许还站在原地,穆解轶:“南椋国君,你在那儿站着干什么?赶紧过来坐呀!咱们也好商量商量攻城之法。”
花如许:“哦,好好。”
急急忙忙跑去女公子身边的小座上坐。
“云某并非此意,”对面云珩开口,“我只是觉得,如果立即攻渡,伤亡还是会比较大,不如我们再等等。”
看着他,穆解轶一歪头:“等什么?”
云珩抬眸:“等……”
……
翌日。
天雨未收,西尧的营帐全都扎好了,眼下将士们吃饱喝足,全都躺在帐子里休息。
南椋的将士照例要去鸿天渡的崖下扔钩子。
云珩独自一人立在观望亭中,抬眸望着远处的浓云,顿了顿抬手,掌心接住落雨。
“看什么呢?”穆解轶的声音恍然响起。
闻言一顿,却未见云珩慌乱,缓缓落下手去,见长影转身,对着穆解轶俯身行礼道:“云珩见过二公主。”
微微点头,来至云珩身侧站定,穆解轶抬眸仰望苍穹,“看云的厚度,雨快停了。你的法子,真能行吗?”
“这可不好说,”转过身去,云珩并不遮掩,音色低沉,道:“此事要讲天时地利人和,三者缺一不可。”
“都不知道输赢,你竟然敢带着我们来?!”穆解轶一震,她转目看向云珩。
见那人望着远方的目光不曾收回,他说,“赌一把呗。”
“呵,”一声冷笑,穆解轶:“我这儿,西尧加上南椋,好几十万人的军队在这儿,合着就是陪你赌了一场。”
抿唇微顿,“若输了呢?”
眉目清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