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师父这般说,穆解韫也知道自己跑题了,摇头自笑,过后仰身后靠,倒在椅子上晃腿,“师父不必慌,阿娘自有打算。”
他倒是淡定,毕竟后方有军师。
看着他,伯佴眯了眯眼,面色一沉,问,“若臣没猜错的话,皇后娘娘一定是要让殿下出征吧?”
“欸!非也,”谁知穆解韫摆了摆手,竟说,“出征打仗,我还不够格。”
“嗯?”一听这话,伯佴和知闲闲双双一震。
顿了顿,齐声问,“……那是?”
……
皇城,太安宫,齐乐殿中。
穆绶霆靠坐在龙床上,锦被盖腿,老皇帝面色苍白无力,虚弱不堪。身前,四个儿子颔首静立。
杨总管送上手炉。
穆绶霆接了,轻咳两声,推了推手,说,“都退下吧。”
杨总管称是,带着内侍宫人俯身告退。
转眼间,殿内便只剩下了穆家父子。
“后日,北秦便到,”泛白的唇动了动,穆绶霆开口,“说说吧,此次合纵,谁愿代朕前去议事出征?”
问声落下,一瞬静默,对面无人应答。
手炉一偏,缓缓抬眸,穆绶霆转目看向儿子们,眸色仓皇凄颓。
“谁去?”他又问了一遍。
“……”
穆绶霆:“老三。”
被点了名字,穆彴吓得一激灵,登时俯身跪拜,额抵地,结结巴巴的说,“父,父皇,谢父皇赏识,只是……”
果然话锋一转,斗鸡眼抬起头,一脸无奈道:“父皇不知,母后昨日也病了,是因为得知父皇病重后思虑难安,夜不能寐,急病的。今早我去凤仪宫请安时,她在床上躺着,都不能下榻呢。还一直嚷着说要儿臣代她来看父皇,给父皇请安,祈求父皇的龙体能早日痊愈安康。”
一听这话,穆绶霆微顿,眸色半滞。
见此时机,穆彴立刻高声嚷,“父皇,儿臣想去!想去议事纵横,想去上阵杀敌,为国报效。只是……”
缩了缩脖,斗鸡眼佯装委屈,又言,“母后说了,她时日不久矣,唯一的心愿,就是想让儿臣留下来,陪在她身边,儿臣……”
声音渐没,穆彴低低的垂着头,喃喃自语,“也不知该何去何从。”
这般动之以情,晓之以理,可真叫人。
穆绶霆听着,自然也不好再过多苛责,顿了顿,“唉,罢了,你还是留下来照顾你母亲吧。”
“谢父皇,谢父皇。”面上见喜,忙不迭叩首,穆彴起身,退到了一边去。
微微抬眸,顺着穆彴的方向,穆绶霆将视线落在了一旁的穆徊身上。
“老四。”
“父皇。”穆徊闻言,也立刻俯身跪地。
“那就你去吧。”穆绶霆拖着年迈的声音说。
“儿臣愿去,”出奇的是,穆徊并未推辞,挺起身来道:“明日儿臣就让太医去府上,将儿臣这条胳膊重新接一接,想必在出征前定能完复如初。”
眉毛一抖,穆绶霆:“你的胳膊……怎么了?”
“回父皇的话,”穆徊颔首道:“入冬前,九弟曾来过府上一次,扬言称儿臣派人绑架了他的儿子。”
穆绶霆:“驰儿?”
“不错,”穆徊点头,“九弟要儿臣交出驰儿,可当时儿臣并不知晓驰儿所在。儿臣同他说儿臣不知,可九弟不听儿臣解释,还提着刀要杀儿臣。”
闻言震惊,穆绶霆瞪大了眼睛:“什么?”
尴尬一笑,穆徊抬了抬手臂,说,“这条胳膊,是当时儿臣自卫时不慎被弄伤的。”
“混账!”登时见怒,穆绶霆破口大骂。
“父皇息怒!”对面四人抖身,一起跪地。
“父皇息怒,”穆徊又言,“老九年岁小,冲动了些,当时驰儿又被歹人所掳,九弟一时情急打错了人,也是情有可原,还望父皇莫要怪罪。”
穆徊这一出“恶人先告状”,唱的真叫个妙!让穆绶霆在迁怒穆解韫之余,还能对他心生恻隐。
果然,见老皇帝面色一柔,挥手道:“罢了,你的伤还未痊愈,这次就不要去了。”
“我……”穆徊立刻抬首,做出一副“我想去,我真的想去”的表情,踌躇片刻,还是算了,最后行礼叩首:“多谢父皇体恤。”
“都起来吧。”穆绶霆哑声说,转目再寻,就只剩穆徴了。
“老五……”
“父皇,还请三思呀!”谁知那人根本不等穆绶霆把话说完,“噗通”一声,又跪倒在地,高声急呼,“儿臣不比众位哥哥才识渊博,武艺高强,此次议事出征,是国之重事,儿臣自认为,学艺不精,对纵横兵术,还不能胜任。”
直接推脱。
“你!”穆绶霆闻言,当场震怒,面上已然有些挂不住了。
穆徴虽说是皇子,但他是穆绶霆五个儿子中最没有依傍的。生母早亡,在朝中也没有后台,当初一直是靠攀附穆徊过活,可如今……穆徊都自身难保,还如何管的了他。
实在没理由拒绝,又实在不想去,穆徴无奈,不得已只能说出这种话来。眼下惹怒了穆绶霆,见那人跪在原地,浑身颤抖。
睨着他,穆绶霆及及暴发。看着自己的儿子,老皇帝顿了顿,忽然垂眸自笑,是轻嘲。
短暂的沉默。
收回目光,看着手炉,穆绶霆:“呵,都不去,你们可真有意思。”
话音落下,又是一片死寂。
立在最右侧,穆循轻咬下唇,微微抬目,“咳……父皇,让儿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