动作停在原地,言浔的唇还未移开。她不死心,刚要推开对方的手,结果又被云珩一把按下。
“阿澈姑娘,清醒一点儿,你现在也是有家室的人了。”
言浔闻言,眸间霎时绯红一片,她执拗的说,“四年了,整整四年了!林将与,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想我吗?”
云珩无言垂目。
“林将与!”
“够了!”墨瞳骤抬,云珩一把推开言浔,厉声道:“你这姑娘,到底还有完没完了?我已是这般冷漠相待,好话坏话也都说尽了,你到底还想要我怎样?”
“我要你认我!”言浔站在原地,哀嚎着大哭。
喉结微颤,长久的沉默声中,云珩叹了口气,别过头去,“再说一遍,我不是林将与。”
“那你敢不敢解开衣服?”言浔忍住哭,忍住全身的颤抖,大吼,“让我看一看,你的胸前,背后,到底有没有同样的伤疤。”
抿紧了唇,云珩无言。
勾唇落泪,言浔:“你不敢。”
“我不需要向你证明什么。”云珩提步便走。
“就因为脸上的那道疤吗?”
小人儿话一出口,长影顷刻顿住。
“因为觉得自己毁了容,所以不敢面对。”言浔在身后苦苦追问。
明眸望向那道背影,云珩仍旧没有回答。
“其实,方才见到花辞颜之后,我想通了一件事。”言浔仰着头,自顾自的开口,“她今年十七岁,玉貌绮年,倾城绝色,有着万人称颂的姣首仙姿,可那又如何?”
转目再看云珩,“若再过十年二十年,她又会变成什么样子?”
“没有人可以容颜永驻的。但真正爱你的人,不会在意这些,她会接受你的全部,包括一个不完美的你。”
小人儿变得冷静,眸间满溢深情,一字一句道:“林将与,我爱你。”
夜有晚风习习,自巷内吹来,拂过言浔,带着那句话,奔向云珩。
我愿意接受全部的你,包括一个不完美的你。
心头一滞,背影中,云珩无言,默默垂下头去。
良久……
骤然抬眸,长影并未回身,而是提步向前,他还是要走。
言浔一见,惊慌失措,她想挽留便急声嚷,“我们永远都回不到过去了,那为什么就不能选择面对呢?”
“面对。”一声冷笑,云珩止步,终是开口,“你跟我说面对,那我也想问你一句。阿澈姑娘,你同我讲,你已经嫁了人,成了家,那为何就不能选择面对呢?”
骤然回身,云珩冷声质问,“面对现在的自己。已经为人妻、为人母的你,为何要舍弃幸福美满的家庭,在这里与我纷缠?你这样做,难道就不怕寒了你夫君和儿子的心吗?”
“我……”言浔被问的哑口无言。
风还在吹,那股热浪却顷刻尽灭。
猛然间,言浔回想起了穆解韫的字条。
思妻盼归,望穿秋水。
穆解韫和儿子还在家里等着,给自己过生日呢。
深吸一口气,云珩抬手,将垂纱叠好,重新盖住了脸。他俯身行礼,道:“阿澈姑娘,就此别过,后会无期。”
说罢,不做停留,转身离去。
言浔还站在原地,顿了顿,眉目低垂,轻声唤,“林将与。”
纤影走出长街时,夜已深了。月色明亮,星光却暗。
街市上异彩纷呈,热闹非凡。言浔孤身一人,慢步其间。她两手空空,花灯早已不再,就这样,一路走回了驿站。
“师傅,明日……我们回家吧。”
……
翌日清晨。
渡口,西尧商队回程。
准备上船时,言浔蓦然回首。看着那条街巷,小人儿忽然急声嚷,“我想再……”
结果还未等开口,就被孟谞然扯住了手臂,“软软,该走了。”
与之对视,见对方抿唇,冲自己摇头。言浔微顿,终是咽下了想要说的话,随后欠身上船。
船夫一挑撑杆,众人离岸。
坐在船上,小人儿神色低落,仍旧望着那条街巷。
她原本想说,我想再去见他最后一面。
――
五月初三夜,无为宫,昏昏庭。
月倾水榭。
内室中,穆解韫执笔坐于案前,垂头作画。
穆甜甜光着脚在从外室跑了进来,手中还拖着一只生无可恋的猫。
被强行拖拽,小梨花面容扭曲:放开喵!放开!放……开……唉。
“爹爹,你在做什么呀?”穆甜甜抱着小梨花跑上前来,低头一看,顿时大笑,指着穆解韫嚷,“哈哈,爹爹又在偷偷画阿娘了!”
被儿子识破,穆解韫笑了笑,抬手一把捞过穆甜甜来,抱在怀中。
小梨花趁势逃跑。
看着阿娘的画像,小穆驰顿了顿,忽然嘟起嘴来,趴在案上,一脸不开心的问,“爹爹,阿娘为什么这么久还不回来呀?她是不是不要我们了?”
“怎么会呢,”俯身弯腰与儿子贴近,穆解韫安慰说,“不会的,阿娘不会不要我们的,她很快就会回来了。”
闻言,见小穆驰弹身而起,清清亮亮的眼睛里闪着星星,“真的吗?”
桃目间柔光溢满,穆解韫看着儿子,认真的点头答,“真的。”
“那我想要阿娘快一点回来,”说话间,穆甜甜又转过身去,环着爹爹的脖子,埋头说,“我好想她呀!”
“唉,”叹了口气,抬手回抱住儿子,穆解韫垂睫轻语,“我也好想她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