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椋。
两日后,清晨时分。
愽州城中的圻氓大街,千民巷。
一处院落,天光洒下,照得破败冗旧的院景终有一丝生气。
隔着院门能听见外面熙熙攘攘的人声,这里是贫民街,毗邻杂市,很是嘈杂。
不多时,屋内有人影推门而出,缓步慢行来至院门前。
抬闩开门。
下一瞬,身影猛然顿住。
只因,此刻自家门槛上竟然坐着一个女子,在其身旁还立了一行随从。
与此同时,远处还有数不胜数,看热闹的街坊四邻。
大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这姑娘是谁呀?坐他家门口干什么?”
“不知道呀,今儿一早就看见坐这儿了。听说是昨天夜里来的,都在这儿坐了一整夜了。”
“啊?!”
一看见院门开了,有人紧忙提醒,“欸!出来了!出来了!”
听见身后声响,言浔欣喜万分,忙不迭转目抬眸,“卿……”
却在看着门内人的一瞬间,笑骤散,声骤止。
身旁,姜定安看见人后,眸色一震,顷刻晃神,哑然无声。
孟谞然有些惊愕,随后抿唇无言,默默垂下头去。
半张着嘴,缓缓起身,言浔目不转睛地看着人,明眸一闪,顿现泪光。
此刻,映入眼帘的男子的确和林将与很是相像。
但,不同的是,眼前这位,额间侧脸之上有一道很长的伤疤,狰狞可怖,让人看过后只觉心悸不已。
四目交错,只一瞬间。男子颔首,避开视线,他略有畏怯,低声问,“请问小姐,您是?”
此声落下,再无他声。
言浔不答,长久的沉默声中,一滴泪悄然滑落眼底。纤影提步向前,抬手欲抚男子脸上的伤疤。
一时间,周遭百姓惊声乍起。
男子更是慌乱不已,急忙闪身后退,一脸震惊的问,“小姐你这是做什么?”
眸间泪氤氲成雾,言浔双眼惨红,全身颤抖。她并未落下手去,依着动作哑声问,“很疼吧?”
对方一脸迷茫:“……”
停了一瞬。
“卿卿!”泪水决堤,言浔再撑不住了,哭喊着扑进男子怀中。
“哇哦!”
这场面,周遭百姓一见,瞬间瞪大了双眼,议论之声更是如同狂风巨浪般,掀潮而起。
“这姑娘疯了吧?”
“怎么会看上他?!”
“欸!欸!小姐,小姐。你这是做什么?男女授受不亲呀!你,你认错人了。”男子算是彻底慌了,挣扎间猛力一推,直接将言浔推倒在地。
“主子!”
“软软!”
见言浔摔倒,姜定安和孟谞然急忙跑上前去扶人。
踉跄起身,言浔也顾不得其他,冲上前去,抓着人哭嚷,“卿卿,是我呀!我是阿澈呀!你不认得我了?”
“小,小姐,”许是被吓得不轻,男子仓皇退步,急忙解释说,“你认错人了,我不叫卿卿,我叫云珩。”
“……云珩?!”
――
驿站。
孟谞然和姜定安把人从圻氓大街带回来。
马车上,言浔自始至终不言一语,回到房间后躺在床上倒头就睡。
两日了,她已经整整两日未曾合过眼了。
自从那日在君子殿中得知,有人在自己之前向花如许献上了七凛襄,言浔便发了疯,她跑遍了博州城的大街小巷,直至虚脱,昏迷晕倒。
第二日,人醒了,又马不停蹄的跑去皇宫,请求再次面见陛下。
言浔第二次见花如许时,跪在大殿之上苦苦哀求,她想知道那个向花如许献上七凛襄的人到底是谁。
只可惜,花如许也不知道那个人是谁。
因为那人前来献计,并未留下姓名。
最后还是经引人的内官回忆,说看见那人脸上有一条很长的刀疤。
只有这一个线索。
言浔还记得那日擦肩之时,对方身着布履缊袍,衣角还打着补丁,不是富贵门户,是寻常百姓。
可愽州城中的平民巷,少说也有几百条。
这怎么找?
没办法,言浔只能用最笨的方法,挨家挨户的敲门寻人。
整整两日,她敲遍了愽州城中所有平民巷的百姓门户。
直到,在昨夜傍晚时分,来到了圻氓大街的千民巷。
这里位于城北最偏僻处,是整个愽州城中最破败的巷陌,住在这里的大多是苦力劳民。荒宅甚多,还有不少乞丐流民夜里来这儿留宿。
刚入巷口时,一打听,还真有一户脸上有刀疤的人家。
言浔问过路后,急忙奔向了那处院落。正想敲门时,却见身形一顿,她有些紧张,不!很是紧张。
分别已有四年之久。
纤影立在门前,踌躇许久。
天色渐渐暗了下去,言浔又怕会惊扰到里面的人休息,于是便坐在门外等了一整夜。
直到今日清晨,她终于等来了她的卿卿,但……
他叫云珩。
南椋人,是从琢州赶来帝都,想要入朝进仕的书生。
至于七凛襄的由来,是因为在他的家乡就生长着这种草药,他对这种草药的药性很是熟知。
希望在一瞬间破灭,绝望蜂拥而至。
一场空欢喜。
关上门,很是无奈,姜定安垂头叹了口气。脑海中回想起云珩的模样,与记忆中的那张脸重叠。
林将与,朗目清举,烨然若神。
再看云珩,无论他相貌如何,那道长疤便已让他跌落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