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此时,一卷狂风袭来,拳头被高高抬起,迎上风,却迟迟未曾落下。
额角长发飞扬,昏暗的天光间,桃目再次对上墨瞳,春光尽散,戾冷仍在。
那一拳林将与并未打下,转而落手起身。
与此同时,何历历跑上前来,惊慌失措的唤,“殿下。”
穆解韫不要人扶,径自抵地起身,拍了拍手,若无其事的说,“好吧,这次算我输。不过,”
话锋一转,“你也别得意的太早,我有的是办法让她回到我身边。”
少年扬了扬眉,“九殿下看上的人,就没有得不到的。”
穆解韫方才说自己不是蛮不讲理的人,不过好像也不是诚实守信的人。他这话说的有些犯浑了,明显就是想耍赖。
林将与闻言,登时转过身来,一副怒不可遏的神情瞪着对方。
不以为然,穆解韫转手接过何历历递上来的马鞭,缓步来至林将与身侧。
擦肩时,少年微一停顿,望着前方低声说,“想要她,先想自己配不配。”
话音落下,鹘鹰一飞冲天,人已径自朝台下走去,青衣卫紧随其后。
兵甲重音渐行渐远。
秋风仍在,夕阳尽没,黑暗中林将与还站在原地。
良久,缓缓转过身来,也看不清楚神色,长影立在风间,下一瞬撑不住跪倒在地。
……
“我不配。”
永安殿中,林将与缓缓睁开眼,两行清泪笔直滑落。
后来,穆解韫将自己带回了靖都。
玲珑宫中。
“如今北祁有变,帝京那边传信回来,说软软已经被轩辕傲囚禁了。我现下有私兵两万,也只有这两万人,全都借给你,助你攻回北祁。”穆解韫坐在位上,言简意赅的说。
对面林将与闻言,神色凝重,微微点头。
少年的正经向来只有一秒,紧接着又忙不迭补了句,“喂,我这可不是在帮你啊,我是为了救我的软软。”
话一出口,林将与登时见怒,冷目瞪着人,也没说话。
看着他生气,穆解韫心里别提有多得意,向后一仰,又说,“欸,明日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他也喜欢软软。”
果然,这个“王八少年”在挑事作怪的路上,从不停歇。
林将与走后,何历历走上前来回话。
穆解韫同他吩咐好了一切事宜,何历历一一应下,临到要退下时,坐中人冷不丁的冒出一句,“我和他比,谁高?”
“他?”何历历一怔,“那个北祁相国吗?”
“嗯。”穆解韫点点头。
何历历抚了抚脖子,想了片刻才说,“差不多吧,属下也没太在意。”
话一出口,见桃目轻垂,穆解韫无言,颔首撇了撇嘴。
因着那句“要带他去见喜欢言浔的人”,第二日,林将与就见到了孟谞然。
林将与的回忆还在继续,与此同时,西尧靖都。
玲珑宫中,穆解韫还坐在那个位置上。
他也在回忆。
边防营那日,比试过后回到营帐中。
穆解韫走在最前头,甩了甩手,自顾自的说,“没想到还挺厉害的嘛。”
身后,何历历无言。
“没想到这个北祁相国会是这般厉害的人物,”乔方方倒是开口接话,紧跟着叹,“我可听说,他背上的伤还没好利索呢,方才竟然还能……”
话还不等说完,就被何历历打了一下,乔方方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紧忙掩了口。
此刻,见穆解韫已止步停在原地,腕上痛意仍在。少年无言,蜷了蜷指。
――
翌日夜,中秋佳节,月团圆。
宫中照例饮宴,璟荣宫,天德大殿之上。
林将与端坐于明堂高台,台下有数不尽的臣子,道贺声,声声不绝。
去年,北祁历经生死。今年,北祁是死里逃生。林将与是救国之人,是君主,是帝王,理应受万民敬仰膜拜。
如今新君登基,终于可以摆脱那个年幼无能的“稚子”了,臣子们欢心不已。这个中秋饮宴有别样的气派,热闹非凡。
无数盏酒卮被高高捧起,在这个恭贺团圆的夜里,一一奉上溢美之词。
高台上,坐中人挽笑,点头应和,举杯同臣下对饮,仿佛昨夜的悲绪清愁从未有过。
华彩明光映入眼眸,倒映出豪奢极致,墨瞳敛笑,皇上来者不拒。
林将与一杯接一杯,不停的饮酒。
酒过三巡又三巡,转眼间人已是酩酊大醉,扑倒在了桌案上。
康桧习上前来扶人,低声说,“皇上,您醉了。”
侧过脸来,红颊醉眼看着人,林将与笑着说,“没,朕没醉。”
“皇上,”康桧习说,“夜里凉,难保受风,咱们还是先回寝宫休息吧。”
“欸!休息什么呀休息,朕还没喝够……”龙袖一挥,林将与直接挺身坐起,谁曾想下一瞬整个人便倒了下去。
“皇,皇上!”好在被康桧习及时出手给扶住了人,又转身又对一旁的内官急嚷,“还不快过来帮忙。”
内官闻言,立刻跑上前来扶人。
三五人一起把林将与从位上扶了起来,朝殿外走去。
彼时,所有的臣下都已经停了酒,跪在原地。
康桧习回身对殿内的大臣说,“皇上醉了,得先行回宫休息。今夜是中秋,月满蟾宫,宫中酒宴可至天明,美酒佳肴任意享用,待会儿还会有舞姬前来献舞,各位大人请便吧。”
“是。”一众人等俯身叩首,恭送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