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到最后,梁靖起轻轻叹一声。
一旁典客听着,不由得也跟着叹了口气,“唉,如此看来,此次荆珥之会,是没有人全身而退了。”
“非也。”梁靖起顿时收回目光看向典客,微微一笑,“你可别忘了,方才在宴上,西尧可未曾开过口,自然也没受过辱。”
“西尧。”典客垂头轻声念,复又喃喃起一句,“若是西尧典客开了口,那……会不会又是另一番结局。”
东漓典客话音方落,彼时西尧所宿的寝宫,大殿内,穆绶霆一行人正落座休息。
有内侍送来了茶水。
其间有一个胖乎乎的跛足少年奉茶上前。少年看模样也就十三四岁,额间连着脸颊处有一块很大的红色胎记,样貌有些丑陋,不过好在一直都是笑呵呵的,让人瞧着很是亲善。一瘸一拐间还不忘开口感叹一句,“今日之会,祁人真可谓是出尽了风头。”
话音落下,见主位坐中穆绶霆端起茶盏,并未着急掀盖,反而问,“那你觉得哪个最厉害?”
“非北祁典客风启幕莫属。别看他人年纪轻轻,诡辩之才着实了得。”跛足少年笑吟吟的回答。
穆绶霆闻言,不禁抖肩一笑,又对一旁侧坐上的人问,“伯上卿觉得呢?”
顺着穆绶霆的目光望去,只见侧位上坐着一位老者。看模样应该与詹戎同龄,精壮挺拔的身形却浑然不似詹戎那般老迈,此人正是西尧典客,伯佴。
伯佴其人,在八方列国之中,以雄辩着名,外交能力同詹戎比肩。不过他的才能可不仅限于此,在军事谋略方面也很有建树。
今日只因西尧与南越敌对,所以他才未曾出言向北祁发难。若他真开了口,风启幕恐怕就不会有这般威风了。
伯佴端起茶盏,拨开茶沫饮了一口,淡淡道:“其实不然。”
“说说看。”
“风启幕的确是个辩才不假,只是……城府不深,太过单纯,还是很容易受人掣肘。方才东楚国君不过是说了几句浮言浪语,他便招架不住,败下阵来。”
伯佴老辣,一眼便看出了风启幕的弱点,只是下一瞬,话风骤转,“要我说,那个北祁相国,才是真正的滴水不漏。”
主位之上,穆绶霆微一挑眉,不待他开口,一旁立着的跛足少年忽然笑了起来,“哈哈,先生说的是那个断……”
他并未把话说完,声音戛然而止的瞬间,最后的那个字早已是不言而喻。
面对国君与上卿,跛足少年倒是谈笑自若,没有半分拘谨,如今竟如同和家中长辈谈天闲聊一般。只是话说到这儿,见跛足少年眉头一皱,又言,“可是……方才他认了便是败了,先生为何还是觉得他厉害?”
与此同时,伯佴手中茶盏以掷,面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输的是他一个,赢的却是整个北祁。”
“嗯?”跛足少年挠了挠头,作出一副疑惑的表情。
穆绶霆看着少年额上的胎记因骤起的眉头而变得更加古怪,可他仍是宠溺一笑,抬手抚了抚少年的头,解释道:“你家先生的意思的是,那个北祁相国舍身成仁,不惜毁自己的名节,以保全大局。”
话音未落,见穆绶霆嘴角笑容一滞,抬眸看向伯佴,又道:“欸?闻夫子用得不也是这招嘛!”
“他二人虽说用的是一计,但闻夫子受辱,只能说是委曲求全。”伯佴正襟危坐,“可那北祁相国却是厉害,你别看他所言之词皆是市井浑话,但正所谓恶人自有恶人磨。”
“如今东楚这般阴险下作,他便以同样的方式作为‘回礼’,这叫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那些话说出来,不仅巧,而且妙,最主要的是爽。我见那人的应变速度,胆识魄力皆为上乘。”
伯佴有意顿了顿,复又转目看向跛足少年,再开口时已然多了些气场,一字一句道:“更何况,这般毁身毁名的事他都敢认,你说他厉不厉害?”
伯佴问声方落,与此同时言浔一行人等也以被南越使臣引着来到了轩辕傲给北祁安排住宿的寝宫中休息。
“啊!!风爱卿,你也太厉害了!方才在宴上简直超神了!”眼看着小皇帝入殿,因着高兴太过,坐都不坐就冲上前去要抱风启幕,一双眸子更是写满了欣喜激动。
身后林将与看见,当即面色一沉,忍不住咳了两声,很明显是吃醋了。
言浔自然也听到了林将与的咳嗦声,寻声望去,二人对视,瞧见那人不满的神情,小皇帝抬起的双手悬在了半空中。
不过好在风启幕也是个尊礼守纪的,忙退开身行礼道:“谢皇上夸奖。”
尴尬的笑了两声,张开的手最后轻轻拍在了风启幕肩上,言浔佯装无事,对着风泽赞了一句,“风家,果真是虎父无犬子!”
“谢皇上夸奖。”身旁风泽也俯身行礼。
言浔坐上主位,有内侍送来了茶水,宋忱奉茶上前。
茶盏送来,言浔并未着急去接,只顾着对风启幕笑,欢天喜地的说,“朕以前怎么不知道风爱卿竟这般厉害,舌战群雄,大杀四方。方才看的朕都是热血沸腾呢!”
将茶盏放于桌上,宋忱又为风启幕奉了一盏茶,对方抬手接过茶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