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启辰说,“爹,你还记得这个习武台是怎么来的吗?就是我五岁那年,我哭着喊着说想要一个习武台,因为我见着爹有,凌伯伯有,霍伯伯也有,可独独我没有。”
“起先爹怎么也不肯答应,最后还是娘出面替我说服的爹呢。”说到此处,望着石凳的双眸眨了眨,“就是在那个石凳上,我还记得,当时娘怀着二弟,肚子已经好大了还每日前来陪我练功习武。娘说,她要陪着辰儿长大,要看着辰儿做威风凛凛的大将军,做顶天立地的男子汉……”
话未说完,风启辰声音一颤。
耳畔似有吸鼻声传来,风泽听儿子的喃喃道:“娘还说……爹常年在外,征战沙场,日子过得太苦,落在了一身病。娘要我好好习武,等长大以后随了军,好替爹多分担分担。”
风启辰的声音越来越小,神色也越来越哀。停了好久,才勉强撑笑,故作轻松道:“对了,娘说的最多的就是让爹少喝酒。”
风泽的目光早以飘向了那处石凳,闻言后挽唇一笑,“你娘就是个操心命。”
“是呀。”风启辰接着说,“爹不在家的时候,娘明明大着肚子还在跑东跑西,忙里忙外的。不仅把府中上下打理的是井井有条,还挨家挨户的去那些副使参军的府上帮协他们的内庭家眷。”
“娘是个勤快人儿,也是个善良人儿。”面上笑意仍在,风启辰抿了抿唇。“可她那么好的一个人为什么就……”
声音戛然而止。
万千沉默之中,直到一句,“爹,我想我娘了。”
终于,随着最后一声落下,一夕之间,所有的难过与委屈悉数涌上心头,风启辰的泪水已然决堤。
好在夜色太暗可以掩去眼角的泪痕,却掩不去那高大的身躯止不住的颤抖。
一时支撑不住,只见风启辰弯腰趴在台面上嚎啕大哭。
夜已深了,晚风忽至,携来阵阵冷意。
风泽身影未动,静静的坐在原地。垂眸看向抱头痛哭的儿子,太尉抬手在儿子肩上拍了拍,良久,自顾自的呢喃起一句,“爹也想你娘了。”
――
两日后,紫宸宫,永安殿。
一众宫人端着银盘锦盒入内,摆放好了早膳,便尽数退下。
转眼间,偌大的宫殿中就只剩了十五一人。今日他竟没同往常一般看着那些珍馐美味流口水,而是端起一盘玫瑰酥穿过前殿,朝着内殿走去。
方一转过屏风,远远的便瞧见言浔躺在龙床上。
十五走近,站在床边,垂目看着言浔。眼下小皇帝背对着自己,侧身裹着被子,一动不动,似是还睡着。
十五俯身低声道:“皇上,该用膳了。十五带了您最喜欢吃的玫瑰酥来。”
“……”
半晌,也未见对方有任何回应。十五叹了口气,将玫瑰酥放于床沿处,然后跪坐在床边的蒲团上。
圆滚滚垂着头,自言自语的说,“自从那日召见过御史台和刑部之后,皇上回了永安殿便说乏了,然后倒头就睡。起先十五也觉得没什么,只是自那日以后,皇上早朝也不上了,奏折也不批了,现如今连饭都不吃了,就这样在床上不吃不喝的躺了两日。”
十五一边说,眼泪一边落。短短两日的功夫他竟也跟着瘦了一大圈。“皇上……您这是怎么了?”
十五在问,可床上人却一点儿反应也没有。
也不知过了多久,十五抬手擦了把眼泪,“其实十五知道,皇上根本就没睡着。”
圆滚滚吸了吸鼻子,“十五跟了皇上这么多年,十五知道,每次皇上心里难过的时候都会说乏了要睡觉,皇上是不想让我们看见您难过。可十五也知道,皇上从来就没睡着过。”
抬起头来,静静的注视着言浔的背影,十五接着说,“其实那日皇上出宫后,十五曾问过郭总管,皇上此行是不是做足了准备,万无一失。可郭总管说,哪有什么万无一失,皇上既然决定去了。就没打算再活着回来。”
说到此处,十五又开始止不住的流眼泪。
紧忙抬手去擦,泪虽能拭去,可哽咽声却停不下,听十五断断续续的说,“郭,郭总管说,就算皇上准备的再周全,可禁卫军势单力薄,很难与敌抗衡,更何谈大获全胜。皇上此去,其实是要牺牲自己,与坏人同归于尽。”
“皇上,你怎么就这么傻呀……”
十五说不下去了,直接趴在床头大哭。他哭了好久,直到眼泪都哭干了,才缓缓抬起头来。圆滚滚强撑着说,“好在皇上吉人自有天相,小风将军及时赶到,救皇上于危难之间。”
“那日回宫,皇上身上负了伤,还能当着所有人的面儿淡定自若,谈笑生风,大家都以为皇上真成了处变不惊帝王。可只有十五知道,皇上不过是在强撑罢了。”
“皇上素来要强,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软弱。可是皇上,十五看着您这样,把什么苦都咽在心里不说,十五心疼啊!皇上……”说到此处,十五忽然发了疯一般,起身奋力摇着言浔的手臂,哭喊道:“皇上,算十五求你了!您坐起来,哭也好,骂也好,您就坐起来痛痛快快的发泄一次吧。只要别强忍着就好了,求你了!皇上……”
那日十五在言浔床前哭了一整日,也没见言浔有半点儿动静。她这哪里是还是睡着了,分明就是睡昏了。
后来十五哭累了,不知不觉中便趴在床头睡了过去。
未时,十五自睡梦中醒来,眼皮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