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是抓到了,只是……”秉柊抬头看了林将与一眼,欲言又止。
与其对视,见林将与眸色一沉,又言:“钱没找到。”
这一次,不同于上一句的疑问,林将与开口语气低沉且肯定。
秉柊无奈的叹一口气,无力的点了点头,道:“吴大人领旨后便去了韩府抓人拿脏,只是,忙活了一早上,脏银却一分都未找到。虽说没有证据,不过吴大人还是依旨将韩菖龄压入死牢,但,现下那韩老儿的妻小就……”
秉柊的声音越来越小,随后垂下眸子低落的看着脚尖。
倏忽,目光中恍然闯进一抹黑影,定睛一看,原来是林将与身上披的蓑衣,此刻已被那人丢弃在了地上。
秉柊一见,有些惊讶,只是不待他缓过神来,身前林将与微一皱眉。下一瞬,抬手拍在秉柊肩上,道:“先让兄弟们留在府中,不要轻举妄动。你也留在府中,等我消息,再做行事。”
话音未落,长影登时转身,提步疾行,朝府门外走去。
林将与走路带风,冲着门外高喝一声,“把马牵回来。”
身后,秉柊捡起蓑衣追赶着嚷,“公子,外面还下着雨呢,先把蓑衣穿上再走啊!”
――
紫宸宫。
永安殿中早已撤了乘凉的摆件,窗扇也已关好,如今连蒲团上都换成了锦织的。殿内很是温暖,也不潮湿,奈何却空空荡荡,不见一片人影。
与此同时,皇城外,鼓声四起,一声接着一声,与溅落的雨水相交融,仿佛闷雷震响一般。
林将与自阊阖门外下马,身上已被淋湿了大半。眼下宫门口有正在巡逻的侍卫长,一见相国来了,急忙上前为其撑伞,一脸奉承讨好之相。可那人却也连理都不理,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望着远处登闻鼓下的那群人影。
雨势渐大,此时阊阖宫门外,登闻鼓下,淋雨跪了百十来人,有妇孺,有孩童,仆人女婢一个不少。为首的是一身着锦服的中年妇人,双手持着鼓槌,一下接着一下猛力击鼓。
“那个就是韩廷尉的正房夫人。”身旁侍卫长见林将与一直看着中年妇人,便忙不迭的开口相告。
“她这是做什么?”林将与开口,倒有些明知故问的意思。
侍卫长撑着伞,颔首轻笑一声,笑容颇为嘲讽,答道:“还能做什么,击鼓鸣冤呗!”
如今的韩菖龄一如当年的言郗氏,不仅将自己的恶行掩盖的是滴水不漏,反而还倒打一耙。现下又让自己的夫人演这么一出“击鼓鸣冤”的大戏,想来不日便会闹得满城风雨。看来这次,稚子当政,亲佞远贤,不辨忠奸的庸名是要被坐实了。
又是一声鼓响,只见中年妇人忽而转身看向林将与。
隔着万千雨丝,见那妇人全身早已湿透,鬓发也在滴水,面上虽佯装悲痛,可那双眸子对上自己时,分明满是得意,她是在挑衅,亦是在警告。那模样,仿佛是在替韩菖龄对自己说:看吧!敢招惹我,这就是你们的下场。
只一瞬间,林将与眸间精光一闪,不过那人面上却仍是不见喜怒,于沉默中寻得一声冷嗤,紧接着见欣长的身影转身朝着宫内走去。
一路疾步,面朝紫宸宫。
前脚刚一踏进紫宸宫门,只见十五等一众宫人内官皆站在外殿。
见一林将与来了,十五忙走上前去,低声提醒说,“相国,皇上今日心情不大好,说谁也不见。你还是……”
谁曾想,林将与非但不理,反而径自朝着内殿走去……
欣长的身影方一转入朱门,脚步骤然一顿。林将与一瞬不瞬的望向前方,眸间倒映出的是一道纤凛的身姿,龙袍遮身,负手而立。
彼时只见永安殿外的廊檐下,言浔正静立观雨。小皇帝容颜白皙如玉,此刻已隐去了平日里的稚幼之气,转而眉目清冷,平静不起波澜。
身披龙袍,金丝绣线交织的龙纹,是何等的鲜艳明亮,仿佛在与这遮天蔽日的阴云做着无声的抗争。
鼓声仍在,每一下都是那么刺耳,仿佛捶在人的心尖上,简直是声声催魂夺魄。可那人却恍若未闻,依旧淡然自若。
这样的言浔,只会让人看着感叹一句,当真是锐利方刚的少年帝王,又有谁会知道她其实是一个娇娇软软的小女儿。
此一瞬,永安殿内外静的异常,唯有雨声。
缓缓走近,林将与开口,竟也会恭恭敬敬的称一声,“皇上。”
转目看了林将与一眼,又错开目去望向远方,言浔开口,淡淡回了声,“相国。”
倏忽间,二人仿佛重回到了君臣身份。
林将与终于放慢了脚步,来至言浔身侧站定。二人无言,静立听雨。
良久。
“其实此事本不必皇上出手的。”伴着那惊天动地的鼓声,林将与开口,“韩菖龄清廉为政的名声一直远播在外,想要扳倒他,比起皇上深明大义的圣旨,我这个死对头的趁机报复或许更容易说的通些。”
站在言浔身旁,林将与不紧不慢的说,这话听着到像是在自嘲,却又是那般情真意切。
林将与的意思很明确,如今自己本就是乱臣贼子,再背负一个“陷害忠良,滥杀无辜”的罪名也不嫌多。可是言浔,这个年纪轻轻的少年帝王,本就饱受世人诟病,在此等情况下,按理说明哲保身才是正道。
明澈的眼眸一直眺向远方。无尽的沉默中,言浔抿了抿唇,随后直接挑明道:“朕是帝王,总不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