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室一炉香,青烟直上,将空气也染出禅意。
纸糊的窗户遮不住窗外的车马人声,但在这处空间之中,铜臭味已经被洗涤得淡了许多。
一只手正握着一柄茶刀,轻轻撬着面前的茶饼。
握刀的手很稳,但很糙,掌心还有厚厚的茧。
如果只看这只手,很难想象这是天益王家二房的三公子。
在反复的插、拔、上下撬、左右摇之后,紧致的茶饼慢慢就变得松弛了。
一旁的炉子上搁着铁壶,正有将沸的水滋滋作响。
等到房间一角的铃铛被人轻轻拉响,一壶茶也泡得刚刚好。
一身蓝色长衫的王无争缓缓站起,拉开房门,恭敬地站在门外,迎接来人。
“天益王氏王无争见过诸位恩公,愿恩公诸事顺遂。”
一边朗声开口,他一边屈膝下跪。
身子刚动,一双有力的手便扶住了他下落的身体,一抬头,方才还在十步之外的陈三更已经站在了面前,那张他平生仅见的俊美容颜上笑意温和,“王公子切莫行此大礼,否则我等便只能扭头走掉了。”
宾主落座,寒暄并没什么营养。
毕竟对于没有利益关系的男人而言,坐在一间房中能干能说的事情实在是不多,口舌和身体都没有蠢蠢欲动的**。
......
一场简短的会谈结束得很快,王无争亲自将陈三更四人送到了门外,目送四人远去。
“公子,这样会不会太简单了些?”
站在王无争身后半步的胖掌柜开口问道。
王无争右手轻轻搓着衣角,扭头淡淡地看了他一眼,“各取所需,陈公子看明白了我的想法,却没有计较,并且坐了下来,就已经给足我面子了。”
胖掌柜满面困惑,却没有多问,因为自己这位公子,已经在短短的人生中,创造了足够多的神奇。
以偏房的出身,如今已然能够执掌王家重要产业之一,并且成为了王家下一辈呼声最高的继承人,这样的人轮不到他来质疑,他只需要跟在对方身后,执行对方的每一个指令就好。
王无争吩咐道:“陈公子交待的事,你不用管了。”
胖掌柜一惊,“可是公子,你刚才不是已经答应......”
“我亲自去办。”
王无争平静开口,继而双臂一振,朝着陈三更四人离去的背影,深深一揖。
......
马蹄和地面撞击出阵阵响声,这是男人最喜欢的两种撞击声之一。
就在这哒哒的蹄声中,四人牵马徐行。
“四弟,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说?”刘昭明忽然开口问道。
八风和尚眉毛一挑,“你咋知道?”
刘昭明道:“看你扭扭捏捏的样子,不是上面那张口有话想说,就是下面那张口有东西想出来。”
八风和尚呸了他一口,看向陈三更,“大哥,我们就这么拿了人家的东西,还拿了这么多,会不会不大好?”
陈三更自动过滤掉大哥这个称呼,平静道:“不过各取所需而已,他想要借我们的势,得到他想要的东西,自然要付出些代价。这是我们结义以来的第一次亮相,能够体面些终究是好的。”
“可是......”八风和尚看着陈三更牵着的那匹明显跟自己三人的坐骑差着档次的瘦弱马儿,“要是想体面的话,大哥你为啥选这么个破马?”
不等陈三更答话,刘昭明就率先开口了,“大哥的体面还用马来衬托吗?大哥就是骑一头猪,别人都会觉得是与众不同而不是贻笑大方。”
陈三更抽了抽嘴角,“我只是碰巧比较喜欢瘦马而已。”
一直没开口的关太初看着刘昭明牵着的那匹白马,“二哥,你就真不怕那个王公子所说的话?”
刘昭明满不在乎地挥了挥手,“你是说他说的那句【眼下有泪槽,额边生白点,有妨主之虞】吧?管那个干嘛!我都已经这么倒霉了,还怕什么妨主啊!”
关太初淡淡道:“你能遇上大哥,怎么能算倒霉呢?”
刘昭明一愣,冲关太初竖起大拇指,舔还是你会舔啊!
陈三更也不由侧目,想起了:你总是能玩出点新花样.jpg
......
四人先回了一趟桃源洞,刘昭明对赵婆婆说了情况,并且告诉她王家会派教习先生来授课,而且王家会赞助桃源洞的生活物资,让她尽可放心,有什么问题就去大运车马行找王无争。
然后他便去了小楼那边,不多时便传出了阵阵哭声。
八风和尚嘿嘿一笑,正要开口,陈三更忽然道:“孩子还小,慎言!”
等刘昭明红着眼睛走出来,陈三更便将手中缰绳交给了他,“就按先前所说,你们先到回音谷等我,我去一趟绣衣使衙门。”
刘昭明接过缰绳,迟疑道:“大哥,你不会抛下我们吧?”
关太初和八风和尚也一脸紧张地看着陈三更。
陈三更摇头道:“不会。”
八风和尚不解道:“那你为啥不骑马?”
“可能我自己走路会更快些。”他拍了拍八风和尚的肩膀,“放心,我这个人向来说一不二。”
陈三更扔下一句话便飘然远去,留下三道不舍的目光。
八风和尚喃喃道:“听寺里的香客讲,他们和夫人刚成亲的时候都是说三到四,等到了中年就变成了说一不二,等到老年,就基本是百里挑一,没想到大哥年纪轻轻就......”
关太初叹了口气,“人好看,枪受累。”
刘昭明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