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神州,天下的中心。
天京城,就安静而雄伟地耸立在中神州的中心。
有意思的是,这座在建造之初就考虑到了无数种战乱,配齐了所有能想到的防御工事的天下第一雄称,自建成以来,便从未经历过真正的战乱。
但这里的主人,已经换了好几家了。
因为,最致命的乱,永远都乱在人心。
人心那错乱的暗流,在天京城权力、名望、财富的催发下,涌动在每时每刻。
最近,这暗流似乎愈发汹涌。
自楚王现世,封一等亲王以来,原本平静的朝廷瞬间被撕扯成了三派。
以国师为首,当年太祖老臣为辅的楚王系;
以秦王为首,朝堂新贵为辅,隐隐有陛下在暗中支持的秦王系;
以及,试图明哲保身,不偏不倚的中间派。
楚王系和秦王系的这场暗战没有前戏,从一开始,便直接进入了最激烈的碰撞。
从国师与陛下的朝堂争锋,到楚王数日封王,出任五岳使团主使,再到如今,短短不过一月,已有一名尚书、三名侍郎、外加一个大州城主倒台。
剧烈的撕扯,让朝堂动荡不安,一时人心惶惶。
.......
绣衣使衙门最深处的房间中,桌椅依旧单调而乏味,紫金绣衣也仍然静坐在宽大的桌旁,窗帘紧闭,将那些想要窥探的天光尽数挡在了外面。
此刻的房间中,不只有刘瑾一个人,窗户却并未因此而打开,因为那个能够让刘瑾坦然迎接光明的男人已经离开了天京城。
薛律恭敬地坐着,迟疑着开口道:“令使大人,朝堂撕扯如此,我们想要保持中正,愈发困难了,属下想请示一下,我们接下来还是照旧吗?”
一句话说完,他的心跳已经快如擂鼓。
若非有陈三更的关系,他压根没有胆气在刘瑾面前如此说话。
因为这话不管措辞再委婉,内核都是质疑。
但即使有陈三更的关系,在刘瑾多年的积威面前,薛律依旧很难让自己的心态变得镇定。
因为那些威严,是刘瑾在一次次的滔天巨浪中运筹帷幄,安然度过,同时杀伐果断,用一颗颗人头铸就的,如百炼之钢般坚实。
令使大人就是绣衣使衙门的天,这样的观念早已深入所有绣衣使的心中。
好在似乎陈三更的名头真的有用,刘瑾并没有计较他的冒犯,只是淡淡瞥了他一眼。
就在薛律额头瞬间见汗的时候,刘瑾开口道:“记住一点,我们是陛下的人。”
薛律恍然大悟,点头道:“属下明白,我们在暗中帮助秦王。”
刘瑾摇了摇头,“你错了,我们是陛下的人,只是陛下的人,跟任何旁人都无关。”
他挥了挥手,“下去吧。”
薛律一头雾水,只好依言走出了房间,回到了自己的律威堂。
散值之后,在薛律的府邸书房中,如今已经去了律威堂,并且慢慢成了薛律心腹的吴春雷恭敬地坐在薛律的对面,“薛大人,令使大人怎么说?”
薛律皱着眉,将今天的情况说了。
吴春雷吹了吹自己额间的秀发,开口道:“这很简单啊,令使大人的意思就是让我们一切照旧,继续只忠于陛下一人就行了啊!”
薛律翻了个白眼,“我是脑子有病吗?难道连这都听不明白。”
吴春雷一愣,“那?”
薛律摇了摇头,“我是想不明白,令使大人为何依旧选择不站队。”
“不站队也没问题啊,两不相帮,都不得罪,安安心心地做陛下的孤臣就是了。”吴春雷眉毛一拧,像是觉得薛律可能是真的脑子有病,这都想不明白。
薛律无语地看了他一眼,以前觉得这胖子挺机灵的,今天怎么净说不过脑子的蠢话。
他右手前伸,竖起一根手指,然后左手伸出,再竖起一根手指,“不站队,在以前,的确意味着两不得罪,但在眼下这个双方争斗如此剧烈,几乎寸土必争的时候,不站队,便意味着两边都会把我们当敌人。”
他神色凝重,吐出一句藏在心底的话,“更何况,谁都看得出,陛下是倾向秦王的,如果陛下也觉得令使大人选择错了呢?”
吴春雷霍然一惊。
薛律盯着他,小声道:“你要知道,绣衣令是可以换的。”
吴春雷忽然觉得嗓子有点发干,胸口有些发堵。
“你在想什么?”
薛律忽然盯着吴春雷的眼睛,双目如电,似乎要刺透吴春雷的内心。
吴春雷身子一抖。
“我告诉你,不要生出一些不该有的念头!令使大人的心,不是我们猜得透的!过往的十几年中,任何挑战和质疑令使大人的人,都受到了让他们悔恨不已的惩罚。”
在薛律郑重的警告声中,吴春雷连连点头,赔笑道:“大人放心,别的不说,就凭陈兄弟那头的关系,我们也不可能背叛令使大人的。”
他的脑子也不笨,在瞬间便找到了最让薛律信任的理由。
果然薛律点了点头,淡淡哼了一声,“知道就好!”
眼见房中气氛一时有些压抑,薛律也觉得自己刚才的语气重了些,笑着开口道:“说起三更兄弟,有个情报,恰好就跟他有关,上午我拿到的时候差点没给我笑死。”
他看着吴春雷,“你还记得前两天关于楚王的那个消息吧?”
“能不记得嘛!”吴春雷点了点头,“楚王在南境的骑牛城外诛杀了一个邪修,一下子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