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飘舞得更大了些。
从山腰的凉亭中,飘出了几柄油纸伞。
雨丝落在伞面,还没等得及汇成雨滴,又顺着滑下,随着步伐,像是挂在伞面飞舞的流苏。
空气中,尘埃的味道已经被尽数洗去,闻起来只有草木清香,和佳人的体香。
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喊,没有喜极而泣的激动,也没有缠绵悱恻的互诉衷肠,二人在那场莫名其妙的分离之后,又这样突如其来的重逢,一切都十分平静。
平静到仿佛他们并不曾分开,昨天才见过一面。
平静到他们之间,似乎不曾有过波折,浓情酿成了蜜意,正如胶似漆。
他们共持一柄伞,肩并着肩,缓缓走向白鹿洞。
“范姐姐走了。”
不让陈三更开口,洛青衣却主动提起了范自然。
陈三更平静地点了点头,不管心中怎么想,一个聪明的男人应该知道这个时候要装作无所谓。
女人要的就是个态度。
没想到洛青衣却在他的腰间掐了一把,“少在我面前装,某人才不是那么薄情寡义呢!”
陈三更面色严肃,“我把情义都给了你,对其他人可不就剩下薄情寡义了?”
配合着他那张脸,似乎再油腻的情话都变得动人了起来。
洛青衣歪着头,轻声道:“她是叫云香吧?”
“咳咳,咳咳!”正深情款款的陈三更猛地一阵咳嗽,看得洛青衣哈哈大笑。
“好了!不逗你了!”
她轻轻晃了晃陈三更的手,双目和陈三更的星眸对望,“范姐姐的事,我知道不怪你,她为什么走,去了哪儿,日后我会给你个清楚的交待,但是云香的事,你要给我一个交待。”
陈三更神色郑重地应了一声,“好。”
白灵溪和鹿润秋各自撑着一把伞走在二人的身后,看着二人并肩徐行的背影,这对自小便跟着洛青衣,如今已经大到沉甸甸的婢女,心中也升起幸福之感。
在她们的身后,是负手迈步的童长老。
身为一个钢铁直妖,他实在不能理解白灵溪和鹿润秋撑伞的举动。
陈公子和大小姐也就罢了,人家撑一把伞,图的就是光明正大地搂搂抱抱,讲的是个雨中漫步的情趣,你们两个随便外放点真元,瓢泼大雨都近不了身的,有什么必要?
但好在他的重点也不是要关注这个,目光越过二女,他看着洛青衣和陈三更浓情蜜意的样子,嘴角不由微微翘起。
这一番笑,有一个长辈瞧见一个后辈幸福的欣慰,但更多的,是看见青眉山未来无恙的开心。
洛青衣并不知道,她的父亲,青眉山主洛灵均为什么会这么主动地劝她前来寻找陈三更,为什么恰恰是这个时候。
但护送的童长老知道。
因为,陈三更和国师闹掰了,也和楚王闹掰了。
若是仅此而已,也不足以支撑洛灵均做出这样的决定。
可问题是,情报清楚地显示,陈三更跟绣衣令关系很好,又有司天监白衣在身后支持,据说在他离开之时,秦王还亲自出城相送。
所以,洛青衣就来了。
洛灵均会站在国师一头,洛青衣自然是在陈三更一头。
楚王胜,有洛灵均在,青眉山兴;
秦王胜,有洛青衣在,青眉山无恙。
而这当中更妙绝的是,洛青衣在陈三更身边是幸福的,是开心的。
童长老实在是不能不佩服山主的深谋远虑,有这样的山主,青眉山何愁渡不过这场天下大变。
......
当白鹿洞的山门已经遥遥在望,陈三更也将云香的故事跟洛青衣细细讲完。
洛青衣神色有些伤感,叹了口气,“原来竟是这样。”
“是啊,你说像当时那样的情景,她又才受了那样的惊吓和屈辱,我又怎么忍心将她推离,重新无依无靠地漂泊在尘世之中。”
刚说完上半句,陈三更立刻道:“不过我跟她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
洛青衣白了他一眼,拍了拍手,“好了,这事儿我不生你气了!”
陈三更长出一口气,微微一笑。
然后,腰间骤然就被一只纤纤玉手狠狠拧了一把。
他无语地看着洛青衣,“不是说不生气了吗?”
洛青衣把头一仰,“可是我来之前都已经想好了怎么生你气了,你该不该让我发泄出来?”
“该该该。”陈三更忙不迭地点了点头,然后看着她鲜润的红唇,“我也有些憋屈,你什么时候让我也发泄出来?”
洛青衣疑惑道:“你憋屈什么?”
“哎!”陈三更叹了口气,望着眼前的牌楼,“十几二十年了,老憋屈了。”
.......
不比陈三更,洛青衣和童长老这种有着“官方身份”的人到了白鹿洞,该走的仪式还是不能少。
否则不仅是别人怠慢,也是对自己以及自己所代表的势力的自轻。
所以,童长老上前,向白鹿洞弟子递上了名帖。
洛青衣和其余二婢都早已戴上了面纱。
很快,副山长朱曦就亲自出迎。
在瞧见陈三更和洛青衣的站位时,瞳孔微微一缩,显然这位看似古板实则聪明的白鹿洞副山长是想起了什么,又猜到了什么。
礼数周全地将众人迎了进地迎接着众人。
热情到陈三更甚至觉得,这个老不修的搞怪山长,纯粹是因为瞧见了好看的女人。
所以,他很快就岔开了话题,带着洛青衣和众人离开,留下李梦阳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