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初起,陈三更长身玉立。
右肩挑着已然十分黯淡的月盘,那是即将过去的晦暗;
左肩挑着一轮升起的朝阳,那是众人新生的希望。
一双眸子,如星辰璀璨,看见了一张张微带倦容的面庞,也看见了一道道忐忑又期待的目光,他微笑着朗声道:“诸位,白鹿洞已经同意接收大家,并且将在山门之内,为大家划出一块地方,以供生活,大家不必再忧心安全了!”
昨夜已经被红姐告知了白鹿洞大概是个什么地方的诸位女子一下子激动地欢呼起来,红姐也笑着松了口气。
“这位,就是白鹿洞书院的君子,苏密苏先生。”
陈三更伸手一领,苏密适时上前一步,一丝不苟地行了一礼,“在下苏密,奉山长之命,前来迎接诸位,请诸位放心。”
欢欣雀跃的众人中,一个声音迟疑道:“你不会是假的吧?反正我们也没见过什么苏先生。”
“我见过!他的确是白鹿洞苏密。”范自然从一旁走出来,瞪了苏密一眼,开口为他作证。
她在见到苏密的时候,习惯性休假的大脑才猛地记起,苏密好像曾经在灵剑宗见过她的真实面貌,连忙偷偷警告了他一番,自然免不了被苏密调侃了一句。
胸怀宽广的小范姑娘能有什么小心眼呢,就是有些记仇罢了。
“你们都是一伙儿的,谁是谁还不都是你们自己张口就说。”
嘀咕的声音很小,但以众人修行者的耳力,自然听得清清楚楚,陈三更和苏密倒还好,范自然的面色登时就是一变。
同样面色猛变的还有红姐,她霍然扭头,“谁说的?”
一帮女子低着头不敢吭声,红姐冷冷道:“不说?那就都留在这儿,自生自灭吧!”
几道目光登时轻轻地看向了一个缩着身子不敢抬头的姑娘。
红姐走过去,寒声道:“抬起头来!”
姑娘愈发缩成一团。
原本生气的范自然这会儿又有些不忍,想要开口劝一下,却被陈三更一把扯住了手,稍显严肃地冲她摇了摇头。
“我再说一遍,抬起头来!”
姑娘胆战心惊地抬起头,啪!一记清脆又响亮的耳光甩在了姑娘的脸上。
猝不及防的姑娘一下子被打懵了,脸颊上迅速浮现的指印,清晰地表明红姐完全没有留力。
整个场中,一片寂静,只有红姐厉声的呵斥响起。
“给你脸了是不?人家要杀要剐,你有半点反抗的余地吗?”
“不要仗着恩人的好心,就在这儿得寸进尺、挑三拣四!我告诉你,你没得选!”
说完她严厉的目光也在其余诸位女子的脸上扫过,“不止是她,你们也一样!搞清楚自己的身份和现实!谁要是看不明白现在的处境,想要回去当自己的大小姐、贵夫人的,现在就给我滚,免得我今后赶人!”
她看着众人,犹有余怒,“我们是在烂泥里挣扎活命的人,死在外面都无人收尸,无处安葬!陈公子、范姑娘、苏先生还有其余诸位好心人仁厚,愿意出手相帮,不惜四处奔走,我们是要给人家立长生牌位的!懂不懂!”
这时候,陈三更才缓缓上前,开口道:“红姐,大家也只是担心,不必过多苛责。”
红姐朝着陈三更欠了欠身,“让公子和诸位见笑了。”
陈三更轻轻摇了摇头,“如果没什么异议,就请大家各自收拾,准备启程吧。我还有一事,想跟红姐商量一下。”
将红姐叫到一旁,陈三更告诉她,届时进山的人会分作两批,第一批三十人,可以直接进入,其余人要参加一个考核,走一个形式。
红姐立刻道:“公子,是不是有何难处?若有难处的话,救下三十人我们已经知足了,其余人在附近想办法安顿下来就好了。”
陈三更神色轻松地摆了摆手,“真的没关系,只是走个过场,人家白鹿洞堂堂天下十宗,规矩多一些,红姐应该不会不理解吧?”
红姐笑了笑,风韵犹存的面容上露出一丝怀念的苦笑,“那当然,就连以前我家里规矩也不少呢。”
清晨的阳光落在她的身上,却生出了几分夕阳的落寞韵味。
丰腴的身子正在最成熟的时候,但也好似开始有了衰败的迹象。
人活得不好的时候,总是不自觉地会想起过往的好时光,但真的想起来,便又会觉得眼下愈发不堪,生出痛苦和悲凉。
若是不好到了红姐这般,每一次的回忆,都会是一次如针扎刀刺的痛苦。
好汉不提当年勇,不止是不向别人炫耀,也是要与自己和解。
等红姐离去,苏密从一旁走出来,看着陈三更,“我不知道你到底哪儿来的底气,文运清钟可不是说着玩的。”
陈三更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心中暗道:文运?五千年文运够不够?
给你那文运清钟震成跳动的鸡子都还有多!
到时候也不必夸我厉害,我只是站在巨人的肩膀上罢了。
苏密叹了口气,“若是旁人,我定会觉得他疯了,但我现在却愿意陪你胡闹,我觉得我才是疯了。”
陈三更拍了拍他的肩膀,“要相信光。”
苏密疑惑地眨了眨眼睛,陈三更却并未再说,而是笑着道:“走吧,出去租马车了。”
一边朝外走去,陈三更一边道:“此地附近刚好有两座城池,你我各跑一座,各自雇上二十辆。”
苏密点了点头,“好。”
陈三更稍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