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个男人围在一起津津乐道,吕凤仙呸了一口,自去梳洗。
陈三更默默驱散酒意,来到了秦翰的房间。
房中的布局依旧简陋,桌椅、床榻、青灯、书卷,仿佛时间在这个小小空间停滞不前。
就像这个镖局一样,离开了那么久,回来也还是一样,那一草一木都是那么熟悉。
整个空间都是自己熟悉的形状。
人有时候追求新奇,但大多数时候还是恋旧的。
秦翰坐在桌前,嗓音温和,“怎么会想到现在回来?”
“遇到了点事情,回来请教一下师父。”
“那就别急,搬一把椅子,慢慢从头细说。”
“嗯。”
......
陈三更坐在椅子上,将自从抓了申宝去安水城的那晚之后的见闻细细说给了秦翰。
出于某种害羞的情绪,稍稍隐瞒了跟洛青衣之间的事情。
听到他因为不认可洛灵均的行事,放弃了大好前程离开了青眉山,秦翰欣慰地点了点头,“你做得很对,这世间纷繁,万事万物一定要遵循本心,权力、美色、名望都不应该成为你违心的理由。”
唯独没说财富,这很师父......陈三更腹诽一句,平静道:“心安难寻,人生是一场长久的路,我想每一步都走得踏实。”
秦翰饱含深意地道:“也无需后悔,若是容易失去的或许你本就不应该得到,只要是你的,终究会是你的。”
陈三更微笑点头,“师父,进京的事又该如何应对?”
“进京......”秦翰抬起头,目光看向窗外,心绪和浮云一样飘飞。
过了半晌,他开口道:“去吧,终归是要去的,身为大端子民,一辈子不去天京城看看也不合适。”
他似乎下定了决心,看向陈三更,“有几点我提前跟你交代一下。”
陈三更正襟危坐,凝神细听。
“大端淳化帝,乃兄终弟及,传言颇有些微妙之处,皇位之事,是你万勿掺和的。”
“国师荀郁,谋深如海,若有机会与之打交道,千万要提防。”
“绣衣令刘瑾,阴险狡诈,为人深沉,但身为皇权忠犬,目的和动机都很明显,打交道时多加注意即可。”
“至于其余诸事,你也长大了,自行掂量便是。”说着他又摇头一笑,“其实刚才跟你说的那些,也无需在意,相隔千里,我也是道听途说不一定准确,你自行掌握就好。”
陈三更点头应下,“好。”
“你有没有发现你身边的人有些奇异?”
就在一场谈话接近尾声的时候,秦翰忽然开口问道。
陈三更嗯了一声,“其实我正有疑问想问师父。”
“嗯,问吧。”
陈三更平静地讲述道:“先前万妖谷主送来了一批丹药,三弟和四弟都吃了,但几乎都没什么反应。但后来我偷偷让旁人试过,都说丹药极其精纯。但他二人的境界的确有只是通幽境和入微境,这就很令人惊讶了。”
秦翰不置可否地等着他继续。
陈三更看了一眼秦翰的脸色,便又开口道:“可是,那个丹药刘昭明也吃了,更关键的是,大小姐也吃了。但他们都没有反应。”
秦翰轻轻搓了搓衣角,“那两位境界没问题,应该是功法有些奇特,导致跟寻常的境界有些不一样。你那位出身白鹿洞的结义兄弟我并不清楚情况,至于凤仙......”
秦翰顿了顿,微笑道:“你有没有试着吃一粒?”
“我?”陈三更一愣。
秦翰淡淡一笑,“凤仙这丫头,和你有些相似。”
原来如此......陈三更恍然大悟,旋即想到一个惊讶的可能,看向秦翰。
秦翰摇了摇头,“但比你差远了。”
还以为能多有一个顶尖战力呢......陈三更略显失望地笑了笑。
“你刚才说的分配赏赐之事。”秦翰忽然又开口道:“晚上去花家敲打一下那个花家供奉吧。”
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陈三更心头一凛,猛地反应过来,冷汗一冒,连忙拱手应下。
“至于其他的,你就自己带走吧,去了天京城,都有花销,身上带点东西也好。”
陈三更面露犹豫。
秦翰笑了笑,“别想你贾叔了,你知道,他志不在此。”
他看着陈三更,难得促狭道:“他要的东西,你现在还给不了。”
也对,陈三更呵呵一笑,答应下来。
“那你准备什么时候出发?”
“在家多待几天吧。”
“既然有人在天益城等你,岂能如此做派,明日休整一日,后日一早便启程吧。”
“可是.......”
“放心吧。”秦翰像是猜中了陈三更的忧虑,“我身子还行,再活个一二十年没问题。”
......
岑安民从入定中醒来,感受着松动的瓶颈,心中涌动着无限的激动。
整整三十年了,他在凝元境整整三十年了,没有宗门和家族依靠的他就只能像蚂蚁搬家一样地攒着修行资源。
但通幽境就像着世间最高贵的女子,始终朝他紧闭着梦寐以求的门,让他渴望又无力。
所以,他对花笑晨充满了感激,是他带给了自己丹药、是他带给了自己法器,是他重新点燃了他修行路上的希望。
但渐渐的,一个念头悄然升起:他不过是个无权无势的普通富家子,得了什么奇遇能拥有这些?他会不会还有更多?若是自己能找到那条门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