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着道:“我原是这祁门县衙门里夏记簙的大女儿夏荷,就在去年的十月抬去昌郡何府何知事家做良妾,得公子青眼,才与那何知事分道扬镳。孔嬷嬷若是闲空,去镇上问一问,我的鼎鼎大名邻里街坊都晓得。公子时而待见我,时而嫌弃我,其实我也挺无奈的。他心里的芥蒂如果是我曾经服侍过何知事,烦劳嬷嬷劝说劝说公子。”
孔嬷嬷眸中升起了怒意,想来她能贴身照料周槐之二十年,又从平常一丝不苟的举手投足间,能看出她的来历非一般。
“嬷嬷生气做什么?我又不叫你劝他放弃偏见宠我,是想让嬷嬷劝他干脆大度点,放我走。咱们做个朋友也可以。”
孔嬷嬷被我气的脸都黑了,“无知又天真的蠢妇!”
“骂我呢?”
“不是。”孔嬷嬷否认,以示她的教养,“夏美人早些歇息吧,明日奴婢一定好生的依着公子的吩咐好生教你规矩!”
说完,人甩身就出了房门。
啧啧,真是不经逗!
第二天,天刚刚亮,孔嬷嬷就带着雀儿来掀我被子,估计昨天被我气狠了。其实我无所谓,规矩什么的,比起上学高考那会儿能辛苦到哪里去。
然我错了,翠花晓得我饭量大,熬了一锅粥。可我才吃了一碗,孔嬷嬷就命雀儿将碗筷给收走,我懒得同她生气,便去灶房里自己盛,不想她二话不说从潲水桶里勺了一勺倒进锅里,还美其名曰道:
“夏美人,用餐进食七分饱,肠清气朗身康健。”
“我不需要康健。”
“公子再三吩咐我这婆子,便明白公子是铁了心要带你回去的。我当了一辈子奴婢,虽说见过成千上万个女子,温婉的、活泼的、撒野的、傲娇的……但她们皆是精挑细选出来,当着主子的面,规矩是一丝不差。所以婆子我也是头回遇到你这种由内而外不服管教的野性女子。”
我……
“当然了,你在这荒僻边境之地长大,无知点、桀骜点是理所当然,但你如今入了公子的府邸,就需懂规矩、好好的守规矩,婢妾有个婢妾的模样。”
“你也莫拿那些小门户的规矩敷衍,比不了,也不能比。莫以为有主子的宠就能事事敷衍,主子能护着的只是后宅的方寸之地,祸闯大了,是要命的,不是你一个人的命,往上数三族陪你。”
孔嬷嬷的态度变了,十分强硬又坚持。
雀儿也是,卑躬屈膝的样子,是真将我当主子在伺候了,不多言、不多事,不推责、不敷衍。
听翠花说,我昨天躲出去后,孔嬷嬷狠狠的教训了雀儿。
我昨晚跟孔嬷嬷开玩笑,非但没让她下决心劝说周槐之留我在祁门县,反而更激发了要驯服我的斗志。
整整一个上午,我处在水深火规矩中。
坐、行、卧、站,手势、表情……我学过商务礼仪,虽不尽相同,但大致是通的,所以孔嬷嬷一教就会,而且做的也赏心悦目,翠花被打情有可原,因为姿势又丑又僵硬,可我也被打的十分凄惨。
孔嬷嬷鸡蛋里头挑骨头,说:“面上乖功夫,礼到心不到。眼神要似水柔和,似炉里的炭火般温吞,而你漂浮怠慢,伸出手来。”
我苦哈哈的伸出左手,“啪”的一声脆响,疼的我脑仁都在嗡嗡响。
看着两只红肿的手心,真是欲哭无泪。然我不哭,孔嬷嬷也能挑着错来,“不知畏惧,不知悔改,顽固不化。”
“啪、啪、啪——”
反正怎么遭都是我的错。
我也想逃啊,可孔嬷嬷认真起来,真的让人害怕,别瞧她年纪大又瘦,可她会武啊!
我已经被撂倒狠狠摔了三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