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房是在观赏位置最佳的二楼正座,拉开帘子就将楼下的戏台看得一清二楚。
宾客满座,异常喧闹。待戏台幕一开,声音便消了。
刚好玉桂坊的酒菜送入房,我正好可以边吃边看。
果不其然的,《夏莲传奇》改编唱得就是我的传奇。
投幕用的剪纸人物做得十分艳丽漂亮,惟妙惟肖的还有几分像我,一出场就惊艳了观众。
“周夫人点的酒菜,可别浪费了!”
季明悦瞧我没心没肺吃的实在是香,一脸鄙夷嫌弃的说了一句。
我笑道:“怎可能浪费?想来这戏要唱许久的,我就当零嘴吃了。”
季明悦哼了声,不再理我。
一出《夏莲》的戏确实是以真实人物借鉴,不过嘛,事实还是改编了许多。
比如我使计脱离何府变成了男二何云州不能忍受女主夏莲的德行,害发妻缠卧病榻,便扔了一纸休书赶出何府,然后夏莲伤心欲绝回到了娘家,寂寞难耐时遇上了翩翩的一位玉公子,一见倾心后男扮女装入学院……
四周观众骂声一片。
“怎么编排个不贞不德的弃妇剧本?快快换了!我还想怎么免费,原来是这种烂戏!”
西游楼的小二们集体出动劝说,道唱完这戏,再开场的就是正头戏,场面才渐渐安静下来。
前头改动有些出入,到第四场:女主夏莲坚持不懈、励志奋进的想攀上高枝,历经磨难来到盛京,在学院混得风生水起,又冲破门第的悬殊,与男主相恋。可谈婚论嫁之时,却突然被山匪挟持污了身子,女主夏莲几欲寻死,最终胆儿小还是苟活下来,男主八抬大轿娶了女主夏莲回府……
到此,全剧终!
演污了身子那一段重头戏,在座的女观客们心有不忍,几乎都流下了同情的泪水,便是男客也有惋惜叹“可惜、可惜”的。
但是画面一转,女主“忍辱负重”的活下来又嫁给男主玉公子,花轿才放上荧幕,“嘭嘭啪啪……”、“稀里哗啦……”,戏台上砸去的碟子、茶碗、茶盖……像战场上飞射的机关枪子弹一般,足足砸了有半刻钟。
“伤风败俗的女人,还想用那污贱的身子嫁去清白人家当正头娘子?”
“把掌柜的叫出来,谁编排的这烂东西?爷要好生教教他怎么做人!”
“这剧里的女子听着十分熟悉啊!女扮男装入学院,才华横溢、惊世骇俗……”
“天老爷,这不是那个嫁入世安府的寒门女子?叫夏颖的女子,是也不是?”
“是,像极了!”
……
整个西游楼嘈杂的像菜市场一样热闹,包房里也议论起来,对我指指点点的。
我一手摇晃着一壶甘露桑葚酒,一手将杯里的酒倒进口中,漱口一般“汩汩”两下才吞进去。
好酒,比最贵的仙人蜜好喝,仙人蜜实在太甜了!
“人活一张脸,树活一张皮。夏颖,你瞧瞧这周围所有人骂声、叱怒声,你如何还有勇气活在世上的?”
季明悦开始对我做观后总结感想,
我又喝了一口酒,舒服的喟叹一声,“季女郎是在说我,还是在说你自己?”
“嘿,这戏文里唱的,你难道没有亲身感受?”
我摇头,“没有,但我觉得那什么匪贼最是恶毒,就该千刀万剐抵罪,偏还理直气壮的活着乱蹦乱跳!”
“季姐姐,这当真是她所作所为吗?”有人狐疑的问,
季明悦表情恨恨的,“你以为我冒着犯法的凶险教训她是为什么?我就是看不惯她如此做派恶心的一个女子,蒙骗世人,蒙骗皇族,还让煜哥哥娶了她做妻。这一件件一桩桩的都是有据可查,不信的自去打听打听,看我是不是冤枉了她?”
“……”
季明悦不依不饶的继续道:“煜哥哥必是发现她的不贞不洁,所以新婚半月多的时间,她一人独守空房。”
“我好像听说那位在新婚头天与她打了起来,脸都破相了。”
“你听谁说的?世安府的事,你也清楚?”
说话的女子举手掩着嘴在另外一人耳边悄悄说了个名字。那人听后,恍然了悟,“那是当真没假了。”
“太不要脸了!”
我有点儿好奇她们说的是谁,世安府虽是舆论中的风头浪尖儿,但真不是什么事都能让人晓得的,毕竟太子欺世盗名的事,即便太子粗心,皇后也不会让它传出去。
除非……故意。
想到这里,我心中忽然打了个激灵,将酒壶往桌上一放,急忙起身往外走。
季明悦以为自己得逞了,也跟着追出来。
一直到下楼,她还故意大声嚷道:“夏颖,我可真不是用这个映射你,如有雷同纯属巧合呀!你别走啊,我请你吃的酒菜还剩了许多呢,你说的可不会浪费,这样走了,别人会也以为你心虚呢!”
“哗……”
还未消停的观客们一下全将视线落在我身上。
我胸口突突直跳,只暗道不好,加快了步子往大门的方向走。
因为无意中我看见了二楼太子周齐御及季八郎季明盛凛凛的站在护栏边,目光冰冷的盯在我身上。
看到他们的一瞬间,我几乎已经确信心中那个猜测。
一楼到大门的穿廊并不短,走到一半时,忽然就有人喊道:“她就是戏中唱的那个yin娃荡fu,那位娶进世安府的寒门女子,大家不要让她走了。这种祸害,怎有脸活在世上?打死一了百了!”
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