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从常伯母得知她的身份,我才明白她为何敢这么刚。
孔嬷嬷是已故太后当年的陪嫁丫鬟,她一生未嫁,与太后在宫中风里雨里的度过许多年,关系十分亲厚。后来不知为何自请去允州照顾了周槐之,到此时已有十多年。
“你……”常伯母早已气愤难当,泪流满面,“你们公子做出那样的事,别人还不能生气,找……”
“夫人!”
常伯父喝了一声,伯母死死的咬着唇扭过头去,掩面而泣。
孔嬷嬷扫我们一圈,冷哼了声,抱着周成毅往周槐之的房间方向走去。
“夏颖,你没事吧?”常怀宁过来紧张的问我,
板牙都被抽得松动了,能没事?
但我却不能激化矛盾,所以抿着嘴将口里的血腥味吞进去后,再咧嘴笑了笑道:“没事!”
“这口气真是咽得太窝囊了!”常伯母一边哭一边揉着我的脸,“我恨呀,可是孩子,我们没办法,就是打断了牙合了血也得往肚子里吞。我们只有等着、盼着他遭报应的那一天!”
我张了张嘴,还是没有选择将真相说出来,所以转头看向了主卧的房间。
我在想,是不是每个知道真相的人,也像我一样选择沉默的牺牲他,为了大局,而选择保全那个众望所归的人。
多么残忍的一个必选题。哪怕他是对的,也没有任何反驳的权利。
主卧房间大门是敞开的,外面明明是骄阳万丈的天气,那里面却阴暗幽深,像个冰窟窿似的,透着诡异的安静,甚至连熊孩子的哭声也消失了。
他——在做什么?他是不是酝酿着什么?是不是暴风雨前的短暂平静?
“爷,孔嬷嬷可是从小照顾着你长大的?您怎能为了她去罚嬷嬷?”
“……”
“爷,您若要罚嬷嬷,就连妾身一起罚了吧!”
屋里面传来几声尖锐。
不仅是我,连常伯父几人都惊得呆住了。
没过多久,孔嬷嬷红着眼眶出来,然后跪在了主卧的门前,那倔强挺直的背,多少让人感觉有些凄凉。
孔嬷嬷前脚刚出来,叶美人——叶雪莹后脚就跟出来,朝我的方向冷冷的扫了一眼,充满了憎恶。
她试图将孔嬷嬷拉起来,可孔嬷嬷纹丝不动。
“嬷嬷,您何苦呢?爷往常最是疼你、敬你的,为了她,爷一次又一次……”
孔嬷嬷抬头看她一眼,“叶美人,注意言辞。”
叶雪莹愣了愣,“嬷嬷若坚持如此,我也陪您。”
说完,她也毅然跪在了孔嬷嬷身边。
“这是做什么?”常伯母讶异的问道,与常伯父面面相觑。
当然没有人会回答他们。
常怀宁嗤道:“他不过是装模作样,休要以为罚了个打人的奴才就让我们另眼相看他了!”
我看着不远处跪在地上的二人良久,而那该死的选择题一直在我脑子里不停的跳来跳去。
但我没有纠结多久,握了握拳头,然后走了过去。
“夏颖,你做什么?”
常怀宁紧张的拉住我。
我回头冲他笑了笑,“常怀宁,如果有朝一日我站在了你的敌人那边,请你相信我这个人,还有我的选择。”
“什么?”
常怀宁被我说懵了,常伯父、伯母亦是不解,正要开口阻止我,我已经挣脱常怀宁的手,径直走过去。
经过孔嬷嬷身边时,我低头看了一眼她,而她似乎也有点点惊讶的抬头,但表情里已经没有了之前的盛怒,
“夏小公子请回吧!公子与小少爷此时不愿有人打扰。”
我没做声。
叶雪莹望着我狠狠道:“你若是聪明,就离常府一家远些。将来总有一天,你会害死公子和小毅。”
害死他们?
这样的罪名我可真背不起。
从前她都端着一副宽怀大度、善解人意的样子,这回倒露出了些真性情。
一个御医官的女儿,委身来做妾,不是有目的,就是真爱。若是真爱,怎么能平静的接受我这样一个人?
换我,我大度不了。
我嘲讽的勾唇笑了笑,抬步跨过门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