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舍离被眼前诡异变化所惊动,从沉思中缓过神来。
他感受到身周阴寒之意刺骨,不禁皱眉叹了口气道:“唉,居然连许候你,死后也要魂魄作怪害人么?那还真是要令人,忍不住失望啊!”
他话音方落,一道略显阴森沙哑的声音幽幽响起:“没办法,我也不想吓到人。可惜魂魄即将消散,阴寒气息四溢,已经控制不住了。
我记得小半年前,初次见到段副使那会儿,还没觉有什么特别。不想今日重见,段副使竟变得风姿气度远迈常人。让许某不得不承认,当初是看走了眼!”
随着这几句话,正堂书案不远处,显露出一道模糊散乱的淡灰魂魄虚影。隐约和许候生前,有七、八分形似。
段舍离久经世事,当然不会蹦出个许候魂魄叙旧,就真当他并无恶意。表面上稳坐书案之后,神色不动。实则已将灵魂内神秘九色光芒,暗中渗透进躯体。
接连几次应对危局,都证明这神秘九色光芒,对与魂魄相关的秘术有奇效。
悄无声息准备好杀手锏,他这才开口直接问道:
“魂魄虽然模糊散乱,却仍能直接显化成形,寻常人的魂魄可没这等本事。许候体内异族血脉,应当生前就已经觉醒了吧?”
那魂魄虚影,显出个疑似苦笑的脸部模糊动作。阴森沙哑的声音幽幽回应道:
“被邪祟异类咬死前那一刻,我才勉强觉醒了体内潜藏的矌(kuang)族血脉。但人都被撕碎了,只留下个变得强大些的魂魄。
家人还在被邪祟异类吞噬,我靠魂魄刚刚领悟的那点异术,和几只邪祟异类疯狂硬拼,想要救出家人。
可结果呢?邪祟异类倒是打死打伤了几个,家人却一个都没能救下来。自身魂魄也几近崩溃,勉强拖到现在,大概快到最后消散的时刻了吧?呵呵,我还真是没用的很!”
段舍离闻听眉头微振,口中冷言冷语道:“那还真惨!要说有什么算是安慰的话,天下人这几日里死了至少有一半,你肯定不是最惨的那个。
所以,安心去吧!还跑出来干什么呢?”
许候魂魄再次做出疑似苦笑的脸部模糊动作,幽幽道:“从进城后种种来看,段副使是个心狠手辣,杀伐决断之人。
大概也只有如此,才能在暗世里活下去吧?像我这般,估计在暗世里,不过是早死几日、晚死几日的差别而已。
估计我再不赶紧表明出现的意图,段副使就该忍不住动手了吧?
其实很简单,我想在魂魄彻底溃散之际,留给段副使一件礼物。换取段副使一个承诺,仅此而已。”
段舍离脸色淡然,口中只是简短应付道:“说说看”。
许候魂魄指向昏迷不醒的青芽,继续道:“我观段副使似乎很紧张这位同伴伤势,却苦于并无救治她的把握。
我魂魄溃散之际,可将矌族部分血脉意识传承,通过魂力留在简牍之上。
其中有一部《炼身返魂金书》,足以救治你这位同伴的伤势,令她魂魄恢复如初。
拿这个,换取段副使施以援手。帮城内仅剩的那些老弱妇孺,在暗世里尽可能活下去。如何?”
许候魂魄这个意图说出口,的确有些出乎段舍离意料之外。
魂魄消散前仍不忘给城内老弱寻找生机,这位许候还真是一以贯之的爱护封国子民。
尽管暗世里,其实每个人族,都已是潜藏血脉的准天外异族。段舍离自己不会再选择去“救民于水火”。
但许候能有如此心愿,依然值得他心生敬意。
段舍离神色转为柔和,点点头轻声道:“如果这就是你出现的唯一目的,那么无论你留下的方法,最终能起多大效果。我都可以答应你,尽全力让那些许国子民能活下去。
但我多嘴问一句,这么做,值得么?”
许候魂魄的回应倒很实在:“值与不值,视乎各人心意吧?我生前能从封国子民安居乐业,物阜民丰中找到心满意足,那自然就值得。要是找不到,那当然就不值得。
至于眼下,家人尽殁,魂魄将散。除去恰好遇到你,能跟你换个承诺。我好像也做不了其他什么事了。”
他说着,已在书案上选出一卷空白简牍。随着魂力向简牍之上贯注,他魂魄虚影变得愈加模糊散乱。
段舍离直到此刻,才彻底相信许候。他从书案后起身,向许候魂魄拱手致礼,以示敬意。
许候魂魄在逐渐消散中,向段舍离笑言道:“我年轻时,曾给自己的名字配了首诗。因为不算太工整,始终没向旁人提起过。
现在魂魄都要散了,索性念给你听听:静夜问心无那,晓来思绕天涯;不爱玉堂金马,春风自在清雅。
我本名许春风,能在意识消失前最后一刻,将心愿托付给有能力实现它的人,我很幸运。段副使,此生幸会了!”
段舍离闻听,郑重回应道:“大地使徒段舍离,此生幸会许候!唯愿许候来生,依然春风自在!”
两人彼此间相视一笑,许候魂魄就此崩溃,彻底消散无踪。
段舍离深吸一口长气,来不及梳理心头诸般纷乱感触。先取过许候魂力贯注的简牍,查看救治青芽之法。
那卷简牍上,许候魂力贯注的内容,远比他先前承诺交换的要多。
但段舍离来不及一一细读分辨,先找到那篇《炼身返魂金书》,研究其中炼身返魂秘法。
这矌族秘法很是诡异邪门,竟然是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