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注视着保持弯腰行礼的李世绩,许是压抑了许久,目光中几可喷出火来。
“臣不知陛下要臣说什么?”
李世绩的声音依然平静。
李二手中把玩的玉镇纸擦着李世绩的耳边飞过,掉在地板上咚咚作响。
“李世绩,你我君臣相知,朕自负对于你们不曾有半分亏欠,你等也尽心辅佐于朕,突厥之事真将朕当军中无知之辈?难道你真的算准,朕不会杀你?”
李二咆哮的声音,就连站在殿外值守的太监也听得清清楚楚。
常伴李二身后的老太监走到殿外,左右各看了一眼,而后指了指殿下的台阶,值守之人慌不迭的退到了远处。
“臣慌恐,臣有罪,易峰小儿辱了臣,臣就打算给他一个教训,那时于大局已无碍。”
李二看得清,李世绩也看得清。
他知道,就算易峰死了,李二也只会帮他遮掩,所以李二第二次施压,他就干脆承认下来。
听到此解释,李二抬手颤抖的指着李世绩。
“李世绩,朕记得虎牢关之战,你的亲兵队长战死,当时你也曾抱他尸体哀痛流泪,现今你却可以如此罔顾人命,狼牙因为你死了近两千人,李世绩,你告诉朕,你的心是铁石做的吗?”
李世绩再次闭嘴,一言不发。
“你不说朕来说,易峰打你小儿你生气是真,但真正让你生气的,是朕的处理态度是吧,是易峰拉着一帮勋贵赚铜钱,没有带着你,你觉得受到了轻视是吧。”
李世绩的身体微微的抖了一下,但仍就是一言不发。
“易峰没死,你很失望吧?”
“臣只是想给他一个教训,并无伤他性命的意思。”
“哈哈哈……”
李二大笑起来。
片刻,李二面上突然散了怒色,再次坐下,语气也恢复了平静。
“易峰那里,朕不管你用什么办法,必须要平熄他的怒火,朕不想此事以后再有人追究,包括你也包括易峰,你退下吧。”
李世绩出宫同样面色阴沉。
李二没有问及是谁联系的一阵风,说明李二已经知晓,今天如此恼火,就说明此事已经揭过,但居然让他向易峰道歉,这让他觉得不忿。
心中清楚,已经挑战了一次李二的底限,这次的低头是避不可免。
“易峰,但愿你能承受得起老夫的歉意。”
………………
李孝恭都要疯了。
自己就是跟易峰走得近了些,为啥什么破事都找上自己!
今早李二口谕,让他充当李世绩和易峰之间的和事佬。
天啊!
两人的仇怨已经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李孝恭担心将两人搞到一块,真能打起来。
真打起来,自己是帮李世绩好,还是帮易峰好呢?
唉,头痛!
别人接到这个命令可能还能进宫里哭诉一番,但他是宗亲,本就应该急李二所急,想李二所想。
如果此事甩给程咬金,他估计会撒泼打滚、装病甚至装死,突然发现有点羡慕他。
平复了一下心情,来到书房写贴子。
李二给他找了个现成的理由,让他召聚一帮勋贵,所以他要写不少张贴子。
至于易峰的贴子他不打算写,以那小子的精明,太正式很容易让他猜到,到时候再托辞不来,那就真的是敬庙烧香,却发现没了佛像。
第二日上午,李世绩最先到了郡王府,既然道歉就要有道歉的样子,让李二看到自己的诚意。
他心中笃定,易峰小儿可能会来,但见到自己应该就不需他开口,会负气离去,如此自己不用道歉,李二的指令也算是执行了。
“王爷,真是劳烦了。些许小事让王爷动劳,是在下的过失,此事了,府上自当摆宴,酬谢王爷的辛劳。”
李孝恭淡笑着回礼。
此时才清楚认识到,相较于李世绩,他为什么会更喜欢程知节,甚至那些方正的读书人。
因为与这些人说话时,说出来的就是心中所想,无需过脑子再去判断哪句是真哪句是假。
“懋功能来就好,其他无需客气。”
两人虽不热络,但毕竟同殿为臣,且没有利益纠扯,面子上的功夫肯定要做足。
将李世绩迎送厅中就坐,不待细聊,程咬金那独有的大嗓门就响了起来。
“王爷,今天好雅性,难道是老树开花,枯木逢春不成?”
李孝恭虽被打趣,但听到此语仍是高兴起身相迎。
程咬金进门看到李世绩坐在那,又回头看了李孝恭一眼,面上带着古怪之色。
大拉拉的坐到李世绩对面,玩味的看着李世绩:
“懋功,你我相识近二十年,你这次之事办得可不厚道。”
“知节兄,是站那小儿不站我喽?”
李世绩面上带笑,并没否认程咬金的话,而是提出了质问。
程咬金摆摆手,他娘的,搞得倒像是老子犯了错似的。
“老子站道理。”
不一会陆续的人都到了,李孝恭眉头轻皱了起来。
虽说易府在城外离得较远,但此刻也应该到了。
随着时间流逝,李世绩嘴角的笑容越来越盛,自己心中的猜想不差。
“老爷,冠军侯来了。”
李孝恭暗松口气,下得台阶,刚好易峰走进,似是怕他跑了,一把将他抓住,就往厅中走去。
他本以为李孝恭有事相商,看到厅中许多人,有些愣神。
易峰进内,视线转到李世绩身上时,眼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