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安不见变化,骤然脚平地倒退而出,在她对面两位教主并肩而行,却同时踏出一步便如同泥塑木雕。
因为他们终究步了对唐安出手所有人的后尘,平齐的一道红线似乎在左右被拉开,贴在他们的咽喉。
两人相视一眼,闭上眼,点落一滴血泪,轰然倒下。
绝音和无问从密林中走出,更多的还在远远观望的江湖人士同时被拿下。
“凡是参与这场行动,哪怕只是应下不成行动,一个不落,暗处观望之人同论罪。”
唐安接过绝音呈来的一方白帕,缓缓的擦过刀锋,在擦拭到刀尖之时,随手一抛,刀归鞘,白帕化作齑粉。
以绝音与无问为首,领命带人退下。
此地尸山血海,触目惊心,唐安垂目看着自己的手,干净平稳,渐渐的一道血痕浮现,快速蔓延开。
唐安眉目无波无澜的捏紧五指,垂在身侧。
就在这时,干净的布靴踏在浓稠的血地上,慢慢地走过来,布靴很快被染红变得肮脏,干净的青衣布袍也似被染上这无边的血光。
*
是夜,唐安肩披外袍,敛目坐在榻边,轻轻一响,她面前的竹几上放下一碗香梗米粥,第三碗香梗米粥。
前两碗失败倒了。
又是一声响,潘玉又放下第四碗,他小声说道:
“姑娘若觉还是不可入口,小生再去做第五碗,直到姑娘满意为止。”
“不必。”唐安惜字如金,端过第四碗粥,一饮而下。
粥不粘稠却也不清淡,但她在放下碗,碗里没有剩下一粒米,一点汤水。
她的唇边却也没有湿润一分,如同方才不曾吃过一般。
“姑娘放心,此地只有我小生一家,这也是小生的老宅,家中仆人早已遣散,只余我一人,应当不会有人来此。”
潘玉在犹豫后,缓缓说道,声音清亮,虽是有些发抖。
这间精舍显得简洁干净,外面的庭院飘进淡淡的花香,此时深更夜静,只有一盏油灯散发出昏黄的光芒。
原本显得静谧安然,但唐安只在原地一坐,整间房屋充满了冷肃。
片刻后,她抬眼一看男子,缓缓开口,“你不怕?”
潘玉抿了抿嘴角,“以前听闻过,许是怕的,如今、好像不怕了。”
他觑了眼唐安的面色,再度响起的声音打破了一室的沉寂。
“姑娘放心歇息就是,我在不远处的房中,不会来打扰姑娘。若有人上门,我定会提醒姑娘的,放心歇下吧,你身上还有伤。”
话音落下,他便似不敢打扰唐安,也不敢多言,转身匆匆退下,再转过身来将屋门轻轻关紧。
唐安盘膝在榻,闭目调息,满室萧然。
“姑娘伤了元气,曾听闻老母鸡补身子,这是特意到市集上买的,另让人弄干净了,此时已经熬下。”
唐安坐在庭院的一株花树下,听到脚步声,撩起眼皮看去。
便见潘玉满带笑容的走来,目光再落到他白皙脸颊上的乌痕。
被唐安目观看过脸上,潘玉也没发觉不对,有些肮脏的脸颊浮上红晕。
“如今小生厨艺应能是入口,若不行,买了两只,中午吃不上,晚上定然吃得上。”
唐安收回目光,没有答话。
潘玉瞄着她的神色,笑言道:“姑娘放心,仍是我会先吃一步,绝没有毒。”
唐安望着一簇簇怒放的香花,在这花团锦簇中,声音和语气依旧是寡淡。
“我知道你还不想死。”
潘玉也不见恼怒或者失望,微微一笑,很好脾气,在稍远处的花圃旁略显洒脱的拂过衣摆坐下。
“君子远庖厨,你倒不讲究。”唐安头一次主动开口说话。
潘玉心中一喜,“怕是请厨娘,姑娘不放心,往日将就吃些或是有吃惯的酒楼会送一两样小食,或者是朋友相邀出门宴饮。
如今便试着自己做,现在不会手忙脚乱,倒也有些许趣味。”
唐安听出这话也算是实话,她静静的看着不远处花随风动。
鲜艳的花蕾微微颤抖,花瓣便随风而落,散发着一缕的香风。
“你想要什么?”唐安突然问道。
话题转换之快,让潘玉有些反应不及,而后想了想,摇头。
“待我伤好,可许你上京为官。”唐安开口承诺道。
潘玉脸上放松的笑容有些凝固,片刻后,话声依旧轻柔。
“姑娘误会了,为姑娘这几日做些饭时,小生自己也是吃的,还省下了一些银钱,更得了些乐趣。
如果说我因此还要感谢姑娘,许是有些虚假,但当日姑娘相救,我虽好心在先,到底是莽撞冲动,故此顶多算是了报姑娘救命之恩。”
对书生的长篇大论谈,唐安淡淡道:“我不喜欢欠人。”
潘玉低声道:“姑娘没有欠我呀。”
唐安横目扫他一眼,没有别的意味,但自带凌厉。
潘玉霍地起身,对上唐安清冽目光,他先是有些卷缩,而后挺胸直立,高声道:
“那姑娘却是小瞧我了,我虽不过举人功名,姑娘看来不过尔尔,但一步步走的踏实,问心无愧!
母亲仙去,如今守孝三年将过,若要功成名就,当自凭心中经纶诗文,和手中一笔,自己求得那有朝一日金榜题名!”
唐安瞧过青年脸上沾染的黑痕还没褪去,头顶又多了几片花瓣,却依旧不掩盖他清俊眉目的意气风发与自信笃定。
她闭上眼,不再多言。
没有看到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