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生慢慢的爬起身,却不敢看她,只嗫嚅道:“人鬼殊途,你言我令你脱于坟地所缚,可你毕竟是孤魂……”
念及往日两人缠绵恩爱,但又感受浑身发虚,他狠狠偏过头,狠心道:
“我知慧娘你没有害我之心,但也只怕却无心害了我!”
慧娘哀声痛哭,血泪溢的愈发多。
本就被染得猩红的喜服上渐渐蔓上血色,阴煞之气变得浓郁。
唐安眉眼一凛,屈指一点,随即将手中的油纸伞扔出,油纸伞自动打开,悬浮于其上。
“你如今无心所害的唯有王生,还未曾作下天地不容之恶事,此方便投胎去吧。
你逗留人间已久,精魂有损,下辈子只能托生畜生道。
你此生无辜被罗刹鸟所害,下下辈子修补好精魂定能投得好胎,自有称心如意良缘等着你。”
惠娘慢慢平稳下来,空洞的眼睛望着埋头沉默的王生,一时间仍是眷恋不舍。
唐安俏容冷肃下来,“你的倚仗于我却不过尔尔,莫非良言不听,要在这日光下化为灰灰?”
慧娘不敢多言,猩红的喜袍渐渐变得虚化,又化作了一团阴气,一点点的溢散,转世投胎去了。
唐安看过渐渐收起的油纸伞,抬手云袖拂过,化作几道荧光融入那一团即将消散的不全精魂当中,补全了几分。
那魂魄化作单薄的虚幻人形,对唐安于空中深深一拜,彻底消散。
“多谢高人相救!”王生形容狼狈,望着虚空,余光看到施施然出亭的唐安,他才回过神,深深一揖。
唐安看他不敢走出正盛日光下一步,神色疏淡的一点头。
“月娘、仙子既有如此大神通,又何必委屈此地?”
一回到家中,李之然便战战兢兢的问道。
唐安似笑非笑的瞥了他一眼。
“救命之恩,以身相报,月娘却觉得太过俗气。
自然是要郎君金榜题名,人生得意事至少尝尽一二,才算救命之恩了结。
届时便是郎君挽留,月娘也自是要走的。”
赶巧不如赶早!
但是这话,李之然到底不敢说,只得讪讪称是。
一回生二回熟,干下一碗不知何时又熬来的补药,犹如吃了个死孩子,再去和无尽的考题、历届的考卷杠上了。
时光如流水,秋高气爽,月魄盈满之时,乡试又称秋闱,正是秀才考取举人功名,三年一届。
唐安笑盈盈地将考篮交到李之然的手上,在眼看对方始终不能展眉,笑音婉转道:
“郎君莫忧心,便是不成,有月娘以十全补药相补,就当好事多磨,三年后便可一举高中解元!”
李之然白皙的面庞一个抽搐。
在这正是炽热的日光下,也止不住的四肢百骸发冷,又似泡在黄连水中,浑身苦哈哈的。
就是为了不再喝这十全大补药,他怎么说也得考中了!
也许是有很必要的激励,三年前已是考过一次,落榜了。
而今不过二十有三,李之然考中乡试头名,一举跃为解元郎!
“恭喜!恭喜。”
唐安笑眯眯地将人迎回家。
然后喜气洋洋的李之然一眼看到那不偏不倚正摆在桌上正中的海碗大补药,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唐安语重心长道:“郎君切不能就此掉以轻心,须知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
来年正是春闱,想来郎君已决定进京赶考,身体可是重中之重,接下去舟车劳顿,月娘这补药用的正是时候啊!”
“我已是考中举人,为何还是解脱不了补药?”李之然扶额。
“待金榜题名,届时十全大补药方与郎君再无瓜葛!”
唐安眉眼弯弯爽利的说道。
就依唐安所说,这个朝代三年一场会试,差不多都在春天开考,除去开恩科。
大多一旦考中举人,因乡试多在秋天进行,故此离京城较远的大多举子会计划在入冬时节前赶到京城,盘踞下来,熟悉见识一朝国都。
李之然父母早逝,幼时寄住在族中,在这不大的安平县中举人,还是头名解元,已是了不得。
况且有举人功名已算是进入士族,士农工商,如果是打通一些关节,已可以入当地衙门为官,谋个文职。
李之然今年不过及冠左右年岁,当然还想去谋一谋进士。
族中也看好他,举人已是不同寻常,颇为大手笔的投资一笔银子。
同中举人的董生家中颇有资产,再与一些同考中也要进京赶考的举人们约定好,大家一同出一笔钱请了镖局的武士护送。
租了大马车,组成一队,在日色正好的这天,于安平县出发。
头几天天离开安平县走上官道还算顺利,只是在出了百里的一个县城,距离下一站还有几百里的路程。
却是前面的路断了,一些人看天知近几日的天气,怕要下雨。
又在当地人的提醒下,过了这一片山谷快则两天,慢则三天,便可以到下一大城。
便经过商量雇请了当地的人领路,一行队伍翻山越岭。
“月娘姑娘可是累了?小生恰还留了些糕点,若不嫌弃,可填填肚子。”
对唐安献殷勤的是安平县一个富户的公子,如今已过而立之年,终于得中了举人。
相比较大家随着队伍轻装上阵,他身边还有两个人高马大的随从。
此时爬着山路,山中阴凉,喘着大气还摇着折扇,自认为风度翩翩。
唐安轻声拒绝,跟在李之然的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