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地上积起了一小滩血渍,荣芷压根没有想到,沈宪居然受伤了。他在她心目中武功卓绝,今日这几味虽是难缠也都被他斩于剑下。再看沈宪,总是穿着一身玄色劲装,便是受了伤也瞧不出来分毫,他自己也一副完全不以为意的样子。
荣芷指着他的手臂:“你受伤了?”
沈宪瞥了一眼手臂,没当回事地说道:“刚刚交手的时候,不慎被划了一剑。”他说这话的时候就像受伤是家常便饭似的。随手从刚刚的袍子边上扯了一条,简单的缠了两圈,没过多久,布条处还是渗出了一片血迹。
为了救自己而负伤,荣芷到底有些过意不去,学着他扯下草药叶子,也就着这个破陶片捣起药来,捣好了,递过去。沈宪拿着这药,心里直叹气,哎,真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这药敷红肿处可以,敷在伤口处辛辣难受不说,还会加快伤口溃烂。
可这是公主的“殷切期盼”,这碧水汪汪的大眼睛,没有人能拒绝得了的。不过就是难受个一时三刻,没什么大不了。
沈宪单手解下衣服来,把手臂伸了过去。荣芷看这伤口并不像他说的那么轻巧,足有三寸长,深可见肉,还在冒血。荣芷略笨拙地给他抹上药草,不知道是今日受惊了,还是见不得皮肉翻涌,她的眼睛不自觉的发酸,眼泪啪嗒,啪嗒,掉在沈宪的手臂上。
刚一上手这药又麻又痛的刺激感差点没让沈宪喊出来,他压住了自己想抽回来的手,心里吐槽自己死要面子活受罪。第一滴眼泪掉在自己手臂上的时候,他还不知是何物,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眼泪顺着自己手臂往下流。
自己负过那么多次伤,好几次都是要命的重伤,哪一次能得如此眷顾,沈宪只觉得手臂上的痛感变得木木的,逐渐都让他忘却了,这点疼痛真的不算什么了。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了,荣芷猛的抬起头,却发现沈宪正盯着自己,两人四目相对,沈宪的眼睛还是那么漆黑,只是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荣芷睫毛扇了扇,眼睛略带迷茫。
她水光潋滟的大眼睛像极了被掳走那晚火光里的眼神,比那个时候更多了一分动人,毕竟这眼泪是为自己流出的,这一剑太值了。
沈宪有些鬼使神差地抚上了她的脸,沈宪的触碰,让荣芷微微往后退了退,若即若离的感觉让人简直想进一步占有这种美。
紧要关头,伤口上的草药煞风景地掉了下来,打破了这暧昧的气氛,荣芷用袖子擦干了脸上的泪水,涂完药又用刚才的带子绑上。
荣芷唯恐绑得不够牢,轻抿嘴,手上用足了力,包了两层的时候还有些渗血,又多包了几层,终于好了。沈宪看着她如临大敌紧张的样子,还有手臂上的蝴蝶结,不觉笑了起来。
这人,受了伤流了这么多血还笑,荣芷不免有些嗔怪地看他一眼。
沈宪知道公主没见过这阵势,有些担心,无所谓地说道:“公主放心,这点小伤不算什么,我打仗的时候,就是比这严重数倍的伤都有,包扎好还得赶回战场。”
确实如他所说,光看他赤身的肩膀、手臂、腹部、大大小小的伤痕不少,荣芷有些不好意思地收回目光,他略湿的外袍搭在了架子上。她从未伺候过人,手上还略显生疏,沈宪也并不催促。
做完这一切,荣芷略带困顿地靠在稻草上,今天这一折腾就到了大半夜,又惊又累,她慢慢放松了意识,睡着了。
睡在这干草堆上,荣芷全身酸痛,没有睡太久便醒了过来。她揉了揉眼睛,打量了一圈周围,才意识到自己身在何处。她略带沙哑的嗓音问道:“沈将军,什么时辰了,周管事他们回来了吗?”
沈宪一整晚抱臂靠在干草堆旁边的柱子,睡的很浅,荣芷初醒,他立马就睁开了眼睛。看了看天色回答道:“快到卯时了,天色已有亮光,周管家他们估计很快就能找过来了。”
两人的外衣经过一个晚上都已经烤干了,荣芷披上衣服,穿好右脚的鞋袜,总算不显得那么狼狈了。只是在穿伤脚袜子的时候,她自己都没忍住笑了,幸好这药还挺有效,荣芷脚上的红肿依旧,疼痛感疏解了很多。她解开可草药包,袜子套好了,鞋子还穿不上。
柴火堆还有余温,两人一边等着周管事,一边说着话。
“沈宪,昨晚你怎么断定我会去本音和尚禅房。”
“昨日那老和尚可,不是他还有谁?他又是准备斋饭,又是准备法会,还有那道路突如其来的塌方,都是为了拖住你。你又顺水推舟住下了,说是将计就计,不如说你是给他下套,为的是后面使调虎离山计探他禅房。”
沈宪一副你想啥我全都知道,吃她吃得定定的样子,可真有点让人讨厌。不过自己到底是太冒险了,身边几个人都被派出去调走本音和他身边的帮手,本音会功夫,就连身边的和尚都会功夫,还有上次掳她的人也是一伙的,这些都是没料到的。她独自一人进去探底细,若不是被沈宪知晓了打算,也许昨晚性命已经不保。
这天将亮未亮的时候煞是阴冷,沈宪重新填了几根柴,挑了挑火堆,说道:“我也有事想问公主。”
“问吧。”
“我想知道周越这两日探听到了什么。”
原来想知道这个,倒也没什么不可以说的。
“八皇子见本心大师是为他母妃祈福,他母妃前些日子得了怪病,久治不愈,他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