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正月里,孟延明偷偷见了西戎头目,我在京都的暗线查到了一些线索,我原来准备往下追查,只是没过多久我就被派到了王爷帐下,此事没了后续,但从这次我军被困来看,他们应该是达成了某种交易。”
什么交易,不言而喻。无非就是伍家孟家给西戎提供武器和情报,西戎人帮他们把大皇子和三皇子灭掉。
梅林卓此刻对沈宪的话已经信了八分,桌子一拍,暴脾气就上来了:“这孟延明对我们梅家一直有试着拉拢,拉拢不成,曾经还克扣过我们大军的兵械,为这事,我曾经参了他一本。若不是泰亲王劝我,我还要一直参下去!”
沈宪一拱手:“梅将军,明人不说暗话,此番若是沈家覆灭,二皇子上位就成定局,将来这班人会对百姓做什么无底线的事,会如何视军士们的生命如粪土……你能想象吗?”
虽说沈宪是不世出的聪明人,攻心之术了得,梅林卓也不会那么轻易被他绕进去,他问道:“你有拿到孟延明通敌的证据吗?私贩军械或者私通此次作战计划泄露的证据?如果没有特别有利的证据,是奈何不了他,甚至会被他倒打一耙。”
沈宪到这一刻才露出一丝无奈:“我父亲和兄长还有千万个同袍兄弟在等着我们营救,沈家几代人在西北守卫,一朝被人陷害,几乎全军覆没。我虽知道凶手是谁,却不能把精力放在取证据上,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助大军突围。”
“沈家二郎,我收到的命令没有这条,今日这等困境就是有千般不合理,我也不能违抗圣命。要想我出兵,今日你说的这些还不够。”
沈宪眼睛里都是红血丝,显得有些疲劳,梅林卓快人快语,说得很实在,他孤身一人,有谋略怎么样,打赢了北狄又怎么样?和他梅家未来相比,份量还是不够。
“加上我!”门口一道清亮的女生,只见一身胭脂色骑装的希宜跨过了门槛,风尘仆仆走到帐中。
梅林卓略有点意外,随即哈哈大笑:“哈哈!希宜,你怎么来了?”
希宜盈盈行了一个礼,配着她这身骑装,别有一种爽利的气质。“舅舅,其实我是陪沈宪一起来的,原本他不让我进营,说是要单独见您,可我实在不放心,还是进来看看。”
这平平常常几句话,却透露出两人之间有着不同寻常的关系和亲近感。沈宪不喜欢这种感觉,侧头的时候顺势扫了一眼希宜,示意她不要往下说。
希宜昨日比沈宪早半日出发,又经过一个通宵赶路,紧赶慢赶到这里,可不会因为他一个眼神就打退堂鼓。
她继续往下说:“舅舅,兵符是我与沈宪一道向父王求来的,我父王已经同意了我们的婚事。解救沈家也就是解救我未来的婆家,所以这趟我才随沈宪一起过来的!”
这话一出口,便是素来淡定无比的沈宪都都有点目瞪口呆了。
沈宪刚刚眼睛里的警告都快变成杀人的一把刀了:“郡主,你——”
梅林卓听到这话倒是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哈哈哈,你父王好眼光,这沈家二郎真是年轻这一代中的佼佼者,百年难得一遇的人才,我甚是欢喜!刚刚我说他今日光说还不够,下一句我就想招他做我女婿了!如今做了我的外甥女婿也一样,我出兵名正言顺!”
任沈宪机关算尽,他唯独没有想过这一条,虽然联姻在世家中是常用的手段,血缘关系比契约可信得多,他却没有生过这个念头。
那道冷冷清清,如云端般的身影,镌刻在自己心上已经许久,这是他心里唯一不愿破坏的角落。
可他父亲、他哥哥、三万多的将士,还有荣芷的哥哥都在苦苦支撑,等待救援——
甚至他的母亲,他的妹妹,沈家上上下下几百条人命也在等着他出手——
“难怪你小子能拿到兵符,这是要做我的外甥女婿了哈!行!我就给你这个新任女婿一个见面礼,我们出兵救援!”
“不!梅将军——”沈宪难得语塞一回。
“傻小子!我原先是你的表舅,这回成你亲舅舅了,还叫我梅将军吗?!”
梅林卓现在一百八十度的态度转弯,可见他对这桩婚事有多满意,世家世家,一个人才能让一族兴盛百年,他如此重视自己,让沈宪有点出乎意料。
其实,梅林卓说出兵并非意气用事,他手下近五万兵力整装待发,他一直在盼着朝廷下令增兵救援西部大军,可惜,头一个拦着他的就是他姐夫泰亲王。
如今兵符出自泰亲王,希宜亲自传令,泰亲王和沈家还将要联姻,出兵没有阻力了。
至于皇上那里,他西北奈何不了沈家,南边奈何不了萧家,朝廷对军队的约束其实越来越难了,全靠泰亲王和梅家支持,泰亲王和沈家联姻后,他就算心里不爽,也只能忍下。
反之,若是纵容伍家孟家两个宵小之辈肆意妄为,那当兵的还怎么保家卫国,光应付他们就够喝一壶了。
能救自己的父亲、兄弟和全军上下,沈宪本应该高兴的。
只是他这一日来,心里都没有一丝兴奋,除了难受还是难受,压得胸口都有点透不过气了。他自负过人,觉得所有事情都在掌控之中,今日这番营救却让他无比憋屈,他没脸再见自己最心爱的人。
沈宪一手勒着缰绳,一手攥着一支簪子。这簪子原本是当日荣芷不慎遗失在山间一对中的一支,一双一对,他一直带在身上。
想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