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月27日,周六,下午5点半。
陈安琢已经吃过了晚饭,正控制着轮椅向4号宿舍楼方向走去。
今天,已经看过《滨海日报》的她,心里居然有些莫名的释然,就好像放下了在心中压抑了好久的担子。
即使被夕阳余晖映成灰红色的雾霾把周围的环境显得有点儿颓废,也掩盖不住她不自觉地在嘴角处露出的笑容。
“辞职报告我已经写好了,等7月初领完了工资,我就可以去寻找我们曾经最想要的生活了。
即使我们已经不在一个世界……”
陈安琢一边在心里喃喃着,一边储着力气,打算慢慢把轮椅推上学校特意在宿舍楼前的台阶上为她搭建的水泥斜坡。
突然,一宗白色的身影出现在她身后,推着轮椅把她送了上去。
陈安琢回头一看,是羽薇。
现在的她,仍穿着昨晚那一身白色旗袍,只是身上多了个挂着毛绒玩具的小挎包,似乎和身上的古典风格不太搭。
而那红红的眼圈儿,似乎也在告诉陈安琢,她还没有从逝者的悲痛中缓过劲儿来。
“谢谢小薇,你怎么来了?”
羽薇脸上的表情有些木讷,“没事儿,心情不好,想来找你来聊聊天。”
陈安琢立刻收起刚刚还挂在嘴角的微笑,回归了一如既往的平淡,道:“行,正好周末,楼里也没什么事儿,咱们两个就去传达室里说吧。”
“好。”
两人进入传达室后,羽薇便很自然地走向窗边,放下了用来遮光的窗帘,背对她道:“你到底是如何做到在自己的男友和父亲同时逝去的时候,仍旧能够这么淡定自若地继续着自己的生活。既不去探望他们,又流不下一滴眼泪的呢?”
陈安琢眉间稍有波动,却仍旧未露异常。她顺手关上了房门,道:“如果你也经历过生死,可能就不会把身边人的逝去看得那么重要了。
生离死别是人生常有的事,无论是‘道别’还是‘眼泪’都无法改变他们已经离开了这个世界的事实,不是吗?”
“呵~。我要是有你这么看得开就好了,至少心里不会为了养父的死一直纠结到现在。
我想跟你分享一个故事。而你,也来帮我出出主意,怎么样?”
“愿闻其详。”
“从前,有个女孩儿出生在土地贫瘠的山沟沟里。那里穷得只种得出土豆,就连出山卖个货都要费上几天时间。
直到村长发现了她的聪颖过人和卓越的舞蹈天赋,才把村子里的额外资源投在了她身上。期望女孩儿能在外面闯出一片天地,给村里招些财源,却也养成了她自负又娇生惯养的性子。
18岁,她如愿以偿地考上了滨海民大,带着由父亲亲手缝制的红色舞鞋,开始了自己的大学生活。
在这里,她发现了好多在山里面不曾见识过的新鲜事儿;
也慢慢地,和一直愿意帮助她的室友成为了形影不离的闺蜜,生出了超脱友情的特殊感情;
却也被城市里的喧嚣变得越发虚荣——开始发挥自身优势,利用周围主动贴上来的资源,满足着自己的虚荣心。
女孩儿以为,她可以凭借自己的聪颖过人,在无穷无尽的享受中顺利入选舞蹈团,和自己最爱的闺蜜一起走向人生巅峰。
却不想04年7月,当她带着闺蜜参加过由一直在试着追她的张姓男人所组织的party后,却完全打乱了她的计划……”
听到这里,陈安琢脸上的平淡顿时荡然无存,眉也不自觉地拧在了一起。
她本以为故事的主角是眼前的羽薇,没想到真正的主角却是她自己。
羽薇见状,不禁在嘴角露出了一丝若有若无的笑,继续道:“张姓男人以‘寻找诗和远方’为由,邀请她们一起出去放松几天。
由于返回日期距离舞蹈团选拔赛时间很近,闺蜜并不建议她冒那个险。
但从未失败过的她,觉得自己可以像往常一样把控一切。却没想到,那个男人也带着自己特别的目的。
所以,毫无疑问地,她亲手毁掉了自己人生中唯一一次和闺蜜一起进入舞蹈团的机会。
我说的没错吧?陈安……啊,不。我似乎应该叫你任姗呢!”
此时,坐在轮椅上的女人尽管没有作声,但她狠狠抓着轮椅扶手的手指已经因为太过用力而有些发白。
“然后,就是报纸上所说的——你因受不了打击而跳楼自杀,真正的陈安琢反而为了救你付出了生命的代价。
啧~不得不说,你的‘偷梁换柱’玩儿得很溜,身体上的残疾也为你争取了不少怜悯之心。
即使是一向谨慎的我,都因为我们之间的些许相似,放着报纸上的信息不信,却偏偏信了你那无凭无据、模棱两可的话。
自从你和刘宇翔在偶然中得知我在调查‘艺妓回忆录’的时候,就开始策划着怎么对付我了吧?
周日晚上的纵火只是事情的第一步。
可能开始,你们的初始目的真的只是想阻止我继续调查下去那么简单。
但身为4号宿舍楼的管理员,6、7两层的封闭到底是为了修复,还是给警察保护案发现场,你却可以是最快知晓的。
所以,当你知道了警方开始介入之后,便能猜出用热得快来制造意外火灾,以烧毁‘艺妓回忆录的’目的八成儿是露馅儿了。
于是,就谋划了接下来的‘栽赃嫁祸’。
虽不知周四的霸凌是不是你为了降低我的戒备心而一手导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