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姒看了一眼偷偷抬头的阿傅,
他似乎总是不敢对上她的视线,只要她一看过去,他就会低头,
像是惊弓之鸟般,胆子很小。
云姒看着他,没说话,
过了一会儿,
她站了起来,“你先好好休息吧,我就不打扰你了。”
她在这里,他可能会一直这样不自在。
低着头的阿傅楞了一下,下意识地抬头,
“主主人”
他想说些什么,甚至手都在想伸出去,
但是身为奴隶,骨子里那印下来的规矩,让他根本不敢直视她,
低卑的奴隶,若是看了主人,是会脏了主人的,
他又躲闪地低下了头,沉默了一下,小声呐呐,
“外外面雪多路滑,主主人走路时该要小心些。”
云姒嗯了一声,走到门边,开门,
木门吱呀一声关上时,床上低着头一直不敢看的男人,一瞬间看了过去。
目光追随着纸窗边落下的那道阴影,怔怔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屋子里,在云姒走后,一下子就安静了下来,
暖炉在源源不断地烤着炭火,散发着热气,
屋内温暖如春,还隐隐带着药香味,
阿傅像是在发呆,盯着那门口的纸窗看了很久。
身上的狐裘还披着,上面的软毛就像是棉花一样柔软舒适,
头发不知道何时,已经干透了,柔顺地垂落,
浑身清清爽爽的,只感觉像是陷入了细腻的云朵里,很是舒服,
不知想到了什么,他的脸颊慢慢地红了,
视线也放在了自己身上鲜艳的红色狐裘上,
他又愣了愣,似乎在这个时候才反应过来,他的主人没有把它拿走。
他定定地看着狐裘,手指微微颤了一下。
慢慢地,慢慢地,
试探着,碰了碰,
像是害怕自己一碰就会弄脏一样,他很快就缩回了手。
低着头,脸颊微红。
他想,主人许是忘记要把这件披风带走了。
或许,
等一下主人就会想起来,然后回来将披风拿走,
所以,他不能弄脏主人的衣物,然后惹主人生气。
奴隶阿傅小心翼翼地将身上的披风取了下来,
然后一点一点轻轻地叠好,不敢乱摸。
这件狐裘,质地极好,皮毛柔顺光滑,里面是很厚的一层,
相较于狐裘的细腻柔滑,他的手则更显得粗糙不堪,
又粗又硬,干巴巴的,上面还有着一条一条难看的伤痕,
阿傅将折叠好的披风放在了自己的腿上,然后定定地看着。
低卑如尘埃里的奴隶,连多碰一碰那明艳的颜色都不敢,
明明四周无人,他可以随意地处置它,
但是他却小心翼翼的,将其视为了珍宝,一点都不敢亵弄,
脸颊红红的,那漆黑的眼里,像是藏着微弱的光,
素不相识的一个女人,随意给了他这样一点点好处,
他就像狗一样,摇尾乞怜的,献出了自己最忠诚的心。
低贱的人,连骨子里仅存的那一丝骄傲,似乎都消散在了在那明艳的颜色里。
什么都不剩下,只留下了那一颗心甘情愿的心。
若是让他为主人去死,
他想,他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