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温柔亦令我心中有所感,我略带些撒娇的语气说道:“陛下好几日不来看望臣妾,臣妾还以为陛下尚在心头上。”
萧琰正待答话,只听殿外一阵吵闹,似有人大声嚷着什么。萧琰望向门口,皱眉道:“谁在外面?”
侍者诚惶诚恐道:“回皇上,是景大人。”
萧琰笑道:“他又怎么了,让他进来。”
旨意刚下,景国栋昂首大步而入,一副理直气壮的模样。
“臣有急事需要面见皇上,皇上说这个政事堂不拘虚礼,可今日为何宫人们拦着不让臣,不让臣入内。”景国栋一阵牢骚,抬首大约才注意到了我的存在。此时,我早已起身站于萧琰旁侧。
这景国栋,除了一身破衣换官袍外,执拗孤傲的气质依旧,似乎更胜于之前。他此时看我的眼神分明带着先前的愤懑。
我知道萧琰要与他共商国是,很是知趣地告安后先行离开,正当我步入屏风后,准备跨出小门,只听景国栋道,“后宫妇人如何可以干政,想臣的母国婺国毁于一夕便是肇端于后宫干政。”
“后宫干政?朕这一后一妃根本不关心国政,她们若是愿意干政了,朕倒还省心了。”
看来萧琰还是对此前的事耿耿于怀。
※
连下了好几场雪,南门外的玉津园一片银装素裹,更有匠人雕刻了各类冰雕。老祖母身患风寒,我不便打搅,皇后与我速来不合,更不愿意去相邀,于是我便独自去玉津园观赏冰雕。然而在玉津园遇到了初雩先生。萧琰将他们母子安置此处月旬,也不知道是鸠婆婆照顾有方,还是初雩先生放下了心中的负担,他气色不错,心情亦悠扬。他问我在宫中的情况,并叮嘱我照顾好自己的身体。
从玉津园回来,天色有些晚了。寝殿外,黑压压跪了一片人,最后一个宫女无意瞥到了我,眼珠子都凸了出来,“娘娘——”她失声喊道。
我本无意与他们周旋,却不料这青空鹤唳之声让众人都齐刷刷回头,把我瞅着。我不得不摆出无所畏惧的气势,昂首从众人中间穿过,“怎么了,怎么了,我不是回来了。”
有内侍在门口神秘地小声说道:“娘娘,皇上在里面。”
听到这么一说,我脚下一扭,差点没有仰面倒下,我怎么就没想到若不是萧琰来了,这群人怎会跪在门外。
冬日的斜阳穿透雕窗,打在萧琰那张线条有些紧张的脸上,他正襟危坐于上首塌上,眼光不动声色地随着我而流转。
我倒了一盏茶,殷勤地捧于他的面前,满眼期待地瞧着他。
萧琰并不去接,眼皮都不抬起,不带任何情绪地问:“你去了哪里?”
“玉津园。”
“可跟谁说了?”
“没有,走得急,也就带了几个伺候的人。”
他终于按奈不住,盯着我,脸色颇有些不悦,“朕允许你不用学习宫廷礼仪,是体恤你孕期的辛苦,不想让你有太多压力。就算是平常人家,未嫁的姑娘要出门至少要告知双亲,已婚配的要出门是不是应该让丈夫知道呢。”
我低头不语,心想在瀛洲的时候,我出门从来不告知父亲,我还根本不从门里走出去,我都是直接从墙上翻出去的呢。
“难道你出入宫禁,没有人阻拦。”他颇有些不可思议地问道。
“一路都不曾有人问询。”我轻声回答。
他听后,用手轻锤额头,“看来,朕要做的事情真的是太多了。”
“你果真没有什么需要告诉我的吗?”他突然没头没脑地问了一句,但是却稳稳地接过我倒好的茶盏。
“没有。”我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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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事过去不久,便听得初雩先生要与鸠婆婆同赴南诏,他们走得匆忙,我偷偷出宫相送也就在十里长亭驿仓促地见得一面,更不要说置酒送行了。
初雩先生嘱咐我,在宫中,凡事要要站在皇上的立场,不能对皇上产生贰心。我对他的话语很是不解,萧琰是我的丈夫,夫妻自然是同心的。
大约是送完初雩先生之后,我心情一直怏然,总感觉空落落的,走了这么一个挚友,这么一个无话不谈的朋友,于我,该是不一种损失。
自打得了这个妃子的头衔,我与初雩先生几乎不曾说上几句话,可每每想到他与鸠婆婆尚且生活在陵州城中,我便觉安心。可如今,他们去了南诏,回了故乡,归期杳然,熙熙攘攘的陵州城,金碧辉煌的宫禁都排遣不了我落寞的情绪。
一日萧琰来我的寝宫陪着我用晚膳,他问我什么,我大约想着心事,神情惫懒。
突然,只见一双金筷被他使劲拍于桌案,从未有过的铁青脸色好似我犯下滔天大罪一般,“你到底怎么了,整天懒懒散散,见到朕也是一副爱理不理的样子,你心里到底想着谁?”
“想着谁?”我有些不明就里地望向萧琰。
“你几次都偷偷去见到了慕初雩,别以为朕不知晓,朕只是希望你如实告诉,可是你却隐瞒了。如今他回南诏,朕看你——你——”不知道是没有找到合适的话语还是他并不想说出恶毒的话。
“陛下要说什么?”我心中也来了一股莫名之气。
“你心里大约还想着他,念着他。”他站了起来,态度生硬蛮狠。
“相识一场,离别总是难过的,但我的想念并非世人眼中的想念。”
“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你去见过慕初雩?”我想大约萧琰已经将这个问题埋在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