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是出于护犊子的心情,孟曦心中格外复杂,一面是因看到孟宁面对心上人时那小女儿的模样,一面是因不远处那男子。
她与他的目光,越过热闹的大堂,穿过吵闹的人群,遥遥相撞,他朝她点点头,她脸色下意识又冷了几分,二人目光在空中交汇,而后她率先移开眸子。
孟宁扭扭捏捏地走进雅间,脸颊染上了几分绯红。孟曦朝她招了招手,故作没看见她脸上的红色,她道:“你先用些东西,不要乱跑,我有事出去一下,一会儿来接你。”
孟宁巴不得她能离开片刻,也好给自己时间见心上人,于是她一脸乖巧地应承下来,点了点头。
见此,孟曦将一些吃食放在她面前,而后提步走了出去,可孟宁哪会当真乖巧等她?好不容易见着了心上人,怎么说也要去见一面。
等门一关上,她便起身几步走到门口,悄悄开一个缝,眼看着孟曦从视线内离开,她又谨慎地等了片刻,而后小心地拉开门,探出头去。
有路过的小二奇怪地盯着她,她朝对方露出一个笑,随即大胆地拉开门,提起裙摆朝方才白艾所在的地方跑去。
谁知她还没有跑几步,迎面便撞上了一人,不是白艾又是谁?
“白大哥!”
白艾扶住她,轻轻颔首:“跑这么急,可是出了何事?”
孟宁自然不会和他说是为了去找他,于是笑着摇摇头,眼眸弯弯,如月牙般,唇角怎么也止不住笑意。
见她站稳,白艾正欲收回手,但孟宁显然要快一些,她反手捉住他的衣角,轻轻捏在手心,像是怕他跑了似的。
白艾心中失笑,脸上却疏离模样:“怎么跑出来了,你阿姐呢?”
“阿姐说过会儿再来接我,叫我别乱跑……”说道后面,她忽然心虚起来,摸了摸鼻间,眼神也跟着飘忽。
好在今日是乞巧,二人站在这里说话并不打眼,但这里来来往往的却是有些不便,于是他问了雅间,将她带了回去。
“既然你阿姐让你莫要乱跑,便不要出去。”她胆子一向大,当初从忘川楼跑出去寻她,也是孤身一人,要不是暗处有人护着,非得将他吓出个好歹。
可一次有人护着,二次三次呢?能保证暗处那些人能一直这般细心?若是暗处的人一时疏忽,跟丢了,后果不堪设想。
想到这里,他脸色沉了沉,面色不善地开口:“下次莫要这般冒冒失了,若是出事怎么办?”
孟宁以往最怕便是他生气,可今日也不知怎么了,想到自己许久没出宫与他见面,又被拘在宫内学这学那的,好不容易出来了,满心欢喜地去寻他,他不问她这些日子好不好,便劈头盖脸地一顿教训,心中忽然便生出气来。
她到底是个娇养长大的小姑娘,何时受过这等气,闻言,笑容缓缓退去,拉着衣摆的手也跟着松开,长长地“哦”了一声,然后迅速撇过头去,眼圈却不由自主红了起来。
白艾像平日那般,想到小姑娘活泼又好骗,要是真遇上心怀不轨之人,她又怎么摆脱得了?
“世上复杂的人多,不是所有人都会护着你,要是遇到危险,你该如何?”
“万一方才撞上的不是我,而是其他人,旁人见你好欺负,说不定会……”
白艾从未说过这么多话,只是还没说完,旁边便传来一道抽泣声,那声音极小,被外面的繁华热闹所掩盖。若不是他自来耳聪目明,心神也全在她身上,也不会听到。
他抬眼看去,却见小姑娘坐在一边低着头,肩膀微微耸动着,双手下意识绞着衣角。
这是她特有的小动作,有时是无聊,有时是紧张,而有时又是因为心中有事。
他与她相处这么久,自是了解她的。
“阿宁?”他想去拉她,却见她微微一闪,躲开了他的触碰,只是抽泣声似乎大了一些。
他心中叹了口气,抬手想要摸摸她的头,安慰安慰她,却被她再次躲开。
小姑娘第一次对他闹脾气,他忽然生出些无措来,不知何为,心中一下子便紧张起来。
“阿宁,莫哭了。”
孟宁还是没有理会他,抽泣声已经变成了细小的哽咽声,眼泪跟不要钱似的往下掉,融在浅红的衣裙上,不过一瞬落泪的地方就多了一道深印。
白艾见她还是止不住哭,深吸了口气,而后抬手将她揽入怀中,一面抚着她的青丝,一面放柔嗓音,轻声道歉:“是我不好,我不该说你,莫哭了好不好?”
本以为他道歉了会好些,谁知他说完,孟宁反倒更加伤心,从小声抽泣哽咽,到嘤嘤细哭,还一面埋怨他道:
“你就知道教训我,你都不知我这些日子在做些什么,你从未问我好不好,只知我四处乱跑,可我从未闯过祸,你为何要这样说我?”
“是我错了,是我不好,阿宁莫要哭了,嗯?”
孟宁想到自二人相识以来,似乎一直是她主动寻他,从来没有一次是他来找她的,前些日子她还信誓旦旦与自家阿姐说他喜欢她,可如今一看,许是她自作多情了。
想到这里,她伸手推开他,眼前一片雾水,连眼前的白艾也被分成了好多个,看不真切。
她仍然细哭着,眼泪宛如珍珠般往下掉,她看着地面,抬手擦了擦,哽咽道:“白大哥,在你心中,我便这般不懂事?”
她生在宫中,礼教最是看重,可一遇见他,她便通通将这些抛到一边,为了什么?着死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