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在马车内说话间,马车也到了忘川楼,只是昏垣并未进去,而是牵了马,站在马车前与孟曦道:“少主,垣实在放心不下嘉翊,想去他府中看看。”
他那父亲,在他们这些人看来,并非是个好相与的。
因此,即便他命人前来与孟曦告假,他仍是难以放心下,倒不如趁今日机会,前去看看。
孟曦自然不会不允。
她心中知道发生了何事,只是,她在这个当口,却不能做出一些逾矩之事,若是被有心人利用,她或许又要头疼上一阵。
如今看来,去良府看望他的最好人选,反倒是与他一向交好的昏垣。
二人分别后,孟曦缓步走进忘川楼,仍是熟悉的雅间,身边人低着头将门推开,而后退至一边,她没做停留,直接提步入内。
往日空无一人的雅间,此时坐着两人,只是一人冷着脸,另一人脸上带着漫不经心的笑,双腿交叠,放在凳子上。
不时还晃动一下。
二人见她进来,冷脸的女子站直身子,低声唤了一句“少主”。阎奕晟则缓缓伸直腿,将腿放下,规矩坐好。
孟曦示意女子坐下,又随意瞥了他一眼,问道:“如何?”
阎奕晟轻啧一声,轻轻晃动着手边的杯盏,眼角微微上扬,似笑非笑地开口:“我这般舟车劳顿,你便不关心关心我?”
孟曦将披风解下,靠近火炭旁,伸出手烤了烤,灼热的温度透过掌心传至全身,仿佛就连脚底,也暖和了不少。
她自顾自坐在榻上,他已经为她倒了一杯热茶,轻轻推到她手边,引得她好奇地盯着他看了一眼。
她倒是不知道,此人何事变得如此体贴了。
孟曦闻言,给了他一个废话少说的眼神,端起那杯茶倒是没喝,而是握在掌心。
阎奕晟又轻啧了一声,也不啰嗦,缓缓开口:“东西倒是找到了,但若是想要定罪,却不大可能。”
他说着,从手边拿出一个布包,丢到孟曦面前。
“足够了。”她接过那包东西,轻轻拂过,却没打开,只是低声道。
阎奕晟此番又迷惑了,他再如何说也是地府大公子,即便还未参与朝事,但却也知道其中不少门道。
现如今看她仅凭一个小物件,便想拿下一个有众多党羽的人?未免有些天真?
他打量了一下孟曦,像是在思考什么,片刻后轻轻松展眉头,这一刻,他是相信她的,无论她做什么。
便像是她说要找出那淼河水底的秘密,也能被她所察觉一般。
盛问天若是针对着自己,她尚能忍耐,但若是牵连无辜之人,她是如何也不能忍耐,尤其是,那个孩子死在自己面前。
若如不然,她也不会这般急着回来,甚至不惜犯险,诬陷与他。
孟曦吐了一口浊气,眼中一片清明。
坐在一边的那女子见此,也从袖中掏出一封信和一个账目,递给她,低声道:“少主,这是名单。”
她轻轻颔首接过,直接打开,眉眼低垂,一目十看很快便看完了。越是向后看去,她脸色越冷,周身也泛着几缕寒霜之气。
阎奕晟对她看的东西丝毫不感兴趣,见她看着,便自顾自捡起一颗又一颗花生,朝嘴中丢去,吃得格外起兴,仿佛他吃得是山珍海味一般,魅力远大于孟曦手中的秘密。
见身边气息改变,他也只是懒懒抬眼看了一眼她,又接着捡花生吃。
阎奕晟也不知自己丢了多少颗花生进了五脏府,良久,就听到身边传来一声冷笑,语气中暗含着几分杀气:“看来是我低估他们了。”
女子坐在一边眼观鼻鼻观心,冷漠的脸上没有一丝表情,她坐在那里,就像个空气般,容易被他人忽略,却又带着强烈的存在感,让人难以不去注意。
阎奕晟不动声色地打量着那边坐着的女子,又偶尔看看旁边的孟曦,在心中轻啧一声,他想,或许没人会相信,这最具盛名的忘川楼,居然是孟曦手下一处私产,也不知是何表情。
说道这个,阎奕晟倒是想起了,似乎那日他从狱中出来时,便听人说忘川楼背景不一般,却没想到,传言也不尽是传言。
至少,忘川楼背景不一般这一点,的确是真的。但外界大多是猜测罢了,无人得到确切答案。
即便是阎奕晟回来后,被请入这里时,虽未表现出什么,心中却也是有片刻讶异的。
他想,他若是回了地府,也该好好去调查一番万食楼,说不定也会有不小的收获。
这边,孟曦拿到东西后,稍作了一番后便离开了忘川楼,这次,去了大理寺,阎奕晟无事可做,便也死皮赖脸跟着她去了。
不同于孟曦周身散发着的不悦,阎奕晟心情倒是不错。
另一边,昏垣骑马行至良府,此时良府门房紧闭,门口连个守门的下人也没有,端的是冷清。
昏垣将马绳系在一旁,身后早有手快的,一人接过马绳,一人前去敲门。过了许久,里面才传来应和声。
门房响了一声,下人从里面探出头来,脸色不悦,甚至带着几分睡容,显然是在偷懒,却被他们扰了梦。
那人见眼前站着一个侍卫模样的人,本想发怒的脸一顿,又拿眼瞅了瞅昏垣,此时昏垣负手而立,脸上带着温润笑意,眉眼之间俱是温柔祥和,一副谪仙模样。
他虽不认识眼前之人,但他却认识那谪仙一样的男子,那可是黄泉路右使家的公子,也是自家公子的至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