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局可想而知,当皇帝看见画师画的那副画像,画像中的猥琐老头獐头鼠目,肤似鸡皮,毫无血色,脸上的老年斑总显得脏了吧几,圆圆的鼻头上凹凸不平,小小的三角眼里充满了不自信却又专横跋扈的神情,双耳紧紧贴在脑袋两侧,正面看去,简直就像是忘记了画上去。”
“而那一身威武的帝服却闪亮夺目,朝冠崭新耀眼,更衬着华服下的这个糟老头像是穿着偷来的衣服,画师一向细节会画得特别高超,你看那画中的老头脸上粗大的毛孔,油脂白头,那酒糟鼻上的血丝污垢,以及右脸颊上那一粒长着长长的白毛的痦子也清晰可见!”
圆道长说到此处,众人的掌声呱呱响起,大家发现这个民间画师如此可爱。
“先不要鼓掌,你们也不想想他的下场!”
圆道长一说,大家纷纷沮丧起来。
“皇帝从没有见过如此真实的自己,这副画里这个丑陋不堪的糟老头是谁?怎么能丑到这个份儿上?”
“等那个皇帝意识到画师画的是自己时,可想而知,皇帝一直在众人的谎言中活着,自以为自己英俊威武,而现在,这个画师居然把他画得如同一个邋遢老头,虽然那就是他,但他怎么能相信?那个愤怒如同烈火熊熊燃烧,立即赐死了推荐画师的大臣,并要诛连画师九族!”
“而这个画师因家中只有自己一人,也无法诛连九族,只能一壶烂肠毒酒结果了他的性命,不要以为砍头比这壶毒酒来得凄惨,这毒酒要折磨得人到肚烂肠穿而死!”
长黍和离阳子打了个哆嗦。
画师早也知道自己的死期已至,当他饮下毒酒,俯身在那处花园池边,看着眼前一簇簇桔红色的凌霄花,缀于枝头,迎风飘舞,格外逗人喜爱,眼前的美景从此自己再也看不见,而自己只是保留了讲真求实这一个最基本的底线而送了性命,他不服啊!
于是,画师在最后的弥留之际喷出一口鲜血大喊一声:
“凌霄花啊凌霄花儿,如今我丧命于此,你如此美丽,我在你面前许一下一愿,愿我来世再也看不见这世间的丑恶!”
然后,画师的一口鲜血尽数喷出,全部喷在了园中开着正艳的凌霄花上,斑斑点点,艳丽无比。
画师气绝,而他死前的最后一口鲜血浸染了凌霄花,因画师执念太重,怨气全部聚焦在这鲜血里。
而花池里的凌霄花正混混沌沌地处在修炼幻化阶段。
凌霄花被那新鲜且带着执念的鲜血浸染,一下便冲破了浅觉,有了些人的意识,那将死之人又喊着她的名字,让凌霄花有了化成人形的能力。
于是,当凌霄花初为人形时,就只记得来人间找寻这位渡她升为人道的恩人。
就这样,凌霄花转世为人,寻找着上一世的恩人——画师。
一听到可以转世,似乎悲伤就没有那么浓烈了。
“这一世,画师果真如了所愿,再也看不到世上的恶了。”
“哦?为什么?”众人都疑惑地问。
“因为这一世他是个盲人!”
圆道长叹息道。
众人皆是叹息,觉得画师的这一世也一定坎坷。
“确实,他从小因为眼盲,被父母嫌弃,小小年纪便被遗弃,从此无依无靠!”
“但是天无绝人之路!他被一位有名的琴师所搭救,带他回来,起名为扰川,悉心教导他,你们知道,这眼睛不好,听力辩音律就会有意想不到的优势!”
“是的,是的,在黑暗里我们的听觉就会特别灵敏!”
长黍和离阳子纷纷点头。
“你们?你们黑夜里眼睛更灵敏!因为你们俩是老鼠!”
玄汐说道,然后笑得开心极了,她就是这样毒舌,毒别人一下心里很开心。
“上一世的画师,而这一世却与琴有缘,扰川从小经历了苦难,对这样的难得的机会更是珍惜,而他和琴也本就是天生一对,一把普通的琴到了他的手里信手拈来,哪怕一首童谣都能让他弹出倾国倾城的大家流派。”
“一时间,扰川的琴术得到了大家的神化,为听他一首曲子不远万里前来求取,富贵人家的女子都为能听得一首扰川琴音而格局大升。”
“扰川把琴技琢磨得精绝之极,从此,扰川名声大振,无数王公贵族重金求他一曲,自然也是衣食无忧,过着神仙般让人敬仰的日子!”
“这还差不多,这个画师这一世还真是不错!”
玄汐点头。
阳介招呼长黍添了沸水,将碧螺春再次冲泡,说起泡茶,第二遍的茶才是最好的。
圆道长眯着眼睛享受着清香的茶在口中余绕的滋味,无比舒畅。
玄汐当当敲了下桌子,提示圆道长接着讲。
“扰川琴师,上一辈子便未娶亲,这一世也不喜女色,除了身边服侍的丫头外,便无妻妾。多少女子爱慕他,但他不为所动!”
“话说,那个凌霄花这世为人,找到了由画师投胎转世的扰川,就栖身在扰川的身侧,此世凌霄变作一个瘦小的红衣女童,随侍在侧。”
“扰川走路时需扶着凌霄的肩,这样,凌霄成了扰川的拐杖,二人除了有必要的一问一答,从未有过其他过多的言语。”
“凌霄就这样在扰川身旁,看他的喜怒哀乐,听他的高山流水,虽没有男女情缘,但也是纯真满足,凌霄的肩膀处,扰川经常扶着的那块衣料,破得尤其快,而扰川也只有扶着凌霄才会走得顺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