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句,包含了一个暮年老人真挚的愧疚之意。
老爷子是个性格公正的人,如若不是像他所说身为人父的私心,当初戚青青不会因为敬重这个公公而选择隐忍不发,邰晏黎也不会在那晚给两位老人以长辈身份,几乎是命令逼迫自己答应联姻或者是同意另外一个条件的机会。
毕竟在这件事情上,不管是对戚青青,还是对邰晏黎,都没有丝毫可以转圜退让的余地。
听了邰老爷子一番唉声叹气的话,在面对这个风烛残年满脸皱纹流露出年老而无能为力的疲态的老人时,邰晏黎神情终归是柔和的,语气不乏安慰的道:“年纪大了,还是不宜忧思过重劳神多虑,不必再操心些有的没的,轻轻松松安享晚年即可。”
闻言,邰老爷子颔首叹气,对孙子话里说的“有的没的”指什么,他心如明镜。
“是这个道理。”
邰老爷子说:“现在是你们年轻一辈的时代,我们两个老家伙确实不该再插手你们的事儿。”
邰晏黎垂眸听着,不置可否。
邰老爷子又停顿了几秒,尔后才又继续道:“你奶奶那边我会做她的思想工作,以后不会再提这事儿,至于你母亲,还是得靠你多多劝解。”
邰晏黎接话道:“您应该清楚,我母亲不是一个心思敏感受了委屈之后会郁郁不得让自己终日活在痛苦之中的人,她对你们两个老人素来抱着尊敬的态度,虽无法做到体谅,但却不至于怨恨,只是有些伤即便是好了在看见疤痕的那一刻也会忍不住隐隐作痛,有的时候时间不会抹平一切,只不过是被藏起来在某个角落里愈演愈烈。”
“她心里有结,随着我父亲去世就变成了解不开的结,她不愿意更多人知道后去抨击邰家抨击我父亲,所以选择自己默默承受,不管是在你们两位老人家面前还是在我面前,她都不曾表现出怨恨的一面,她已经做到这么好,其他人不应该再去往她伤口上撒盐,您觉得呢?”
邰晏黎无意批评一个爱子心切的老人的某些做法,语气不轻不重,却仍是让邰老爷子越发觉得愧疚。
有些时候,人明明知道自己做的不对,但当某些迫切的愿望占据大脑思路时,做出一些伤害别人的事情来,只有在彻底醒悟之后才会后悔反思自己。
但往往到这个时候,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有些伤害已经造成,不是说几句话道个歉就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这天下午,祖孙俩在办公室闭门聊了一个多小时。
这一天因为天气好,难得连黑沉的夜色都降临的稍晚一些。
表演1班最后一节课的课堂任务由于提前完成近半个小时,老师批准提前十分钟下课。
没有跟着邰梓滢和梁媚一块儿走到学校门口才分开,盛欢出了教学楼就跟两人说了再见,然后去了学校里的手机营业厅。
十分钟左右后,盛欢把换了新的手机卡的手机握在手心里,这才不紧不慢的往校门口走。
没走两分钟,经过过路道上一个垃圾桶边,盛欢脚下改变方向走过去在垃圾桶前站定,盯着有足她半人高的绿色垃圾桶看了几秒,随后摊开一直紧捏着的右手,里面静静躺着一个指甲盖大小的黑色手机卡。
这是她刚刚换下来的。
她通讯录里的联系人没有几个,更没什么特别值得留恋的人,所以重新换张卡不是什么令她为难的事儿。
已是傍晚六点半左右,天色还没完全变黑,校园里的路灯也没到开灯的时间,周边人来人往,各自有各自的事情要忙,谁都不曾注意到在一颗劲松下边,有个身形纤细的女孩儿驻足了大概有一分钟的时间。
盛欢脑子里经过一番挣扎思考,其实没费多少脑细胞,顶多就是随意想了一想,最后还是把那张卡揣进了羽绒服的口袋里。
然后提了提肩上的背包带子,正要抬脚走,这时却听到有人在身后叫她的名字。
是有一段时间没见过的慕楠。
慕楠长腿一迈走到她身边,语气里有惊喜:“还真是你,我眼神挺好的,这么黑不溜秋的情况下还能把你认出来。”
对于慕楠表现出来的热络,好像两人上次见面时不太愉快的情形不存在过,既然他当没发生过,盛欢也不至于揪着那件事情就否定他这个人,声音淡淡的的回了句:“是挺好的。”
话落,她脚下步子重新迈开。
眼睛却是看向慕楠。
这是边走边说的意思。
这么冷的天,没必要一直站在这儿闲聊。
慕楠边走边斟酌着词汇开口:“之前跳楼女生那件事儿,那几天我刚好有事请假回老家了,回来之后还是在升国旗例会上知道来龙去脉的,你现在……”
知道他接下来要说什么,所以盛欢在他还没说完的时候便接了他的话道:“我现在挺好的,这事儿既然已经过去了,没必要再提,学长,谢谢你的关心。”
尽管盛欢说的客气,慕楠脸上还是有尬色:“……也对,都过去了。”
话落,眼看着两人即将走到校门口,他想起什么,又问:“你这是去哪儿?”
顿了顿,他说出自己的猜测:“去外面吃饭?”
大学生有很多在外面租房子不住校的,锦江大学在这方面管的不严,所以这不是什么不能说的事儿。
盛欢说:“我在外面租了房子。”
实际上很多学生办理走读都是在一个学期开始之前,像盛欢这种突然半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