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炼气期中期!”
顾清欢嘀咕一句,觉得陆白挡得住提督的怒气,于是,挥手让陆白去了。
陆白离开前提了一葫芦酒。
在熬过炎炎夏日的晌午后,市井之间本应是懒洋洋,但又透着一股喧闹将来的祥和气氛的。
然而,一场瘟疫之后,晏城元气大伤。
陆白从稀稀落落的人群中走过。
一些百姓,为失去的生命,为傍晚将要到来的孤独而长吁短叹。
往日街边是卖糖葫芦等零嘴儿的摊贩,现在换成了插起草标卖儿卖女乃至卖媳妇的,只为换一些银子,为死去的人备一口薄棺材,为活着的人挣一个活命机会——将要到来的盐税,若交不上去,真要死人的。
街上乞丐多了。
陆白听手下几位长老说,现在晏城内几个分舵几近饱和,新加入丐帮的大多是孤儿,还有一些失去了家中顶梁柱的妇人和老人。
他们的父母,儿子,几乎都死于这场瘟疫了。
丐帮对此自然来者不拒。
不止来者不拒,丐帮在顾清欢的主持下,还在这些孤儿中挑选合适的人,作为以后的培养对象。
陆白拐过一个街角,香烟萦绕。
这是个丁字路口,在正中央供奉了一个剑仙神像。
很多百姓聚集于此,熙熙攘攘,摩肩接踵,他们持三炷香,在神像前祈祷,喃喃自语。
他们的祈祷已经不限于祛除瘟疫,还多了减少盐税等对生活美好的祝愿。
烟雾袅绕之中,陆白如穿行在秋季清晨的大雾中。
他脚步徐徐,在烟雾中看见一些病人躺在墙角,看见一些麻木的孩子,头上插着草标。
等他带着烟雾从丁字巷出来时,一个妇人穿一身凉爽的衫子,站在门口向陆白挥手绢,脸上露着放不开的媚笑。
陆白记得以前这是一间卖茶食糕点的店铺,因为做的江南糕点非常正宗,所以顾清欢经常让陆白在回家时从店铺捎一些点心。
他们是个夫妻店,妇人卖,丈夫做。
现在丈夫不知道哪儿了,妇人出来真的卖了。
陆白穿过炎夏晌午过后的街道,却像是走在冬日萧瑟的街道中。
神乐酒楼同样萧瑟许多。
往日里门前车流马龙,人来人往,现在一辆马车也见不到。
陆白进去时,里面客人寥寥无几,只有三四个闲人在吃酒。
还有两个白净,身穿锦衣的人在盯着进来的人。
他们见到陆白进来,堆着笑脸走过来,细着嗓子招呼道:“陆大人,提督等候您多时了。”
陆白笑道:“哟,提督大人亲自来了,怪我,怪我,我还以为只是百户大人为我接风洗尘呢。”
左边公公阴柔的笑了笑,“陆大人刚为提督大人办了件大事儿,您呐,现在是提督大人的心头肉,提督大人心疼您还来不及呢,怎么会怪罪你呢。”
他侧开身子,请陆白上楼。
陆白拿起酒葫芦先饮一口酒,然后缓步上了楼。
神乐坊是一座木楼,一共三层,三层是雅间。
二层虽不是雅间,布置倒也不错。
此时此刻,西面的阳光从门窗落进来,凄惨如血,将整个二层一分为二,左边是血,右面是暗,似无光明可走。
一阵风吹来,让门窗上的细纱飞舞,好像秋天来了。
二层静悄悄的。
但不是没人,而是只有要请陆白的人——提督,副百户,还有几个身着就锦衣的人。
看他们的样子,十有**是提督的义子们。
陆白先声夺人,“提督大人,恕罪,恕罪,不知道您来了,要不然我铁定快马加鞭的赶过来。”
在座的众人站起来。
为首者年过半百,身着锦衣,头发灰白夹杂,嘴边噙笑,看起来和蔼可亲,让人如沐春风。
不过,细看眼睛的话,会发现他的眼睛是冰冷的,而且有威严的,盯上人看一会儿,就会让人后背冒冷汗。
这位上位者十足的人,想来就是提督了。
提督笑了笑,“我们这也是临时起意,陆总旗不嫌我们打扰就成,哪有什么恕罪不恕罪的。”
他手一指他对面的位子,“陆总旗,请坐。”
陆白不客气,直接坐下来。
接着,副百户及提督一干义子才坐下。
下人先给众人斟上一杯酒。
陆白谢绝了,从自己酒葫芦里为自己斟上一杯酒。
提督眼皮一挑,没说话。
副百户及提督义子们神色古怪。
提督道:“好端端没来由的来了一场瘟疫,若不是有剑仙神庙,恐怕咱们今儿还缩在家里当老鼠呢。”
他话题一转,“陆总旗,听说这祛除瘟疫的法子还是你放出来的。”
他对这个很感兴趣,不知道陆白当时怎么发现的。
陆白用酒葫芦为自己倒一杯酒,厚颜无耻道:“那是因为我对剑仙信虔诚啊,我几乎见到剑仙庙就拜,剑仙被我的虔诚感动,把我婶娘的病治好了,然后我才知道向剑仙祈祷有用的。”
提督脸笑,眼不笑,“你婶娘也同意你拜剑仙庙?”
陆白奇怪,“为什么不同意?”
提督信了他的邪。
顾清欢和吕家可是有不共戴天之仇的。
不过,从这话听得出来,显然陆白还不知道他婶娘同吕家的冤仇。
于是,他又换了个话题,“我听说在永乐城,柳副千户他们的盐,是你卖给他们的?”
陆白点下头,“嗯啊。”
提督拍一下桌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