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他们立定,微笑。
此时,一股杀气自两人身上涌出。
一时之间,如水银泻地式一般,瞬间充斥着这片天地。
上一刻,四周一片寂静。
可这一刻,四周一片是死寂,已是死亡。
这里虽然还是花香满地,可此地绝不会是人间天堂,而只能是人间地狱。
因为这里多了这样两个人,这样两股可怕的杀气。
天堂也已不是天堂,而是地狱。
但这里绝不是地狱,至少对于薛衣人、陈风来说。
对于他们来说,此地就是天堂。
天堂不因地而为天堂,而因人。
因为薛衣人的对手是陈风,因此这里就是天堂。
因为陈风的对手是薛衣人,因此这里也就是天堂。
天堂地狱因人而异。
薛衣人、陈风两人眼中同时冒出了恐怖剑气。
两人的目光仿佛已实质化,在半空中碰撞。
这绝非是错觉,因为可以非常清楚听得见那一声铮铮之声,非常小,可足矣让任何人都听得见。
任何人都很难想象得到这两人的剑术修为到底达到了一种何等境界。
两人杀气凛然,他们剑气冲霄。
这一战他们已认定了彼此,他们也已知道对方已不在乎胜负生死,只在意这一战。
人生若能有这一战,足矣。
他们是剑客。
剑出鞘的时候,剑客才活着。
剑出鞘的那一刹那,剑客即便已身死,但那已是永恒。
永恒刹那之间,唯有剑。
唯有剑才是最接近永恒的,唯有剑才是最接近刹那的。
刹那永恒唯有剑。
即便刹那之间死于对方手中,但也已永恒,因为死就是永恒。
活下来的人,也得到了永恒,因为在他们的心中永远忌惮那刹那之间的光华,那夺命之剑。
即便他们死亡,这段记忆也绝不会消失。
他们身上的杀气越来越重,可笑容却越来越灿烂。
若是远远看他们,绝不会相信他们准备交手,可事实上他们也已决定付出一切,进行这场不留遗憾的战斗。
白衣如雪的薛衣人,望着黑衣如墨的陈风。
黑衣如墨的陈风,也望着白衣胜雪的薛衣人。
这一战到底如何开始,如何了结?没有人知道,连他们自己也不知道。
可他们根本不去想。
他们随心所欲,顺心顺意而进行这场巅峰之斗。
这一刻他们也已忘记了自己是一个人。
杀气越来越浓。
浓烈如水,亦如酒。
两人的笑容也渐渐消失不见了。
这个时候两人同时动了。
他们没有拔剑,而是做了同一件事。
他们从胸口各自取出一块布,戴在脸上。
陈风取出的是黑布,而薛衣人取下的是白布。
黑如墨、白如雪。
黑与白,正是他们最喜欢的颜色。
他们根本不必交谈,因为他们是心意相通的。
薛衣人不想因对方瞧见自己这一张脸而有所顾忌,因此准备好了白布。
而陈风也不希望薛衣人因为自己的身份而有所顾忌,因此他取下了黑布。
黑布、白布戴在脸上。
这一刻,他们成了白色的人以及黑色的人。
这一刻他们甚至已不是人,而是剑。
他们超越了寻常人,已是剑客。
为了剑,奉献出了一切的剑客。
两人都对彼此露出了一抹欣赏的笑容。
却一闪而逝,如流星一般灿烂,但刹那寂灭。
他们的生命呢?是不是也会刹那寂灭呢?
不知道。
没有人知道。
他们仍旧没有动作,可天地之间的杀气已浓烈的任何生灵都不敢靠近。
其实也有飞鸟靠近。
飞鸟只靠近了他们方圆十丈区域。
刚一靠近,就坠落了。
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下来了,落地就变成一团血雾。
任何生灵都一样。
此际四周的一切都充斥着杀气。
杀气最浓郁的是他们两个人以及他们的剑。
惊蛰不是一口宝剑,但他已是一口名剑。
这口剑即便了不可数计的好手,这口剑因为是陈风的剑,所以是一口名剑。
天清流星剑也不过是一块凡铁而已。
可这是薛衣人的剑。
昔年薛衣人用这口剑击败了不可数计的高手,这一剑从南杀到北,从东杀到西,杀到普天之下没有任何人敢质疑天下第一剑客之名,杀到天下豪杰提起薛衣人这三个字都面色大变。
即便薛衣人有将近三十年没有在江湖上行走,但没有任何人敢轻视这名字。
这是一口传奇的剑,因薛衣人而传奇的剑。
此时此刻,无论薛衣人还是陈风,都有一种念头。
倘如惊蛰剑击败了薛衣人,这个世上还有什么人配我拔出这口剑?
如果天清流星剑击杀了陈风,这世上还有什么人有资格让我拔出这口剑?
这一刹那,他们甚至都有一种念头。
此剑若击败了对手,那么此生就已不必用这口剑了。
因为他们不认为当今世上还有什么人,有资格让他们用上这口剑。
这一刹那,他们已明白了彼此的心思。
他们微微一笑。
笑容也又一闪而逝。
笑容不见的一刹那,他们已拔出了剑。
薛衣人以一种无比优雅的手法,拔出了天清流星剑。
随即这口剑便化作了一团精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