货币可以购买无数种东西,粮食虽也重要但只怕不是万能。
就当下来说,“以物易物”这种交易方式虽也普遍存在。
但商贾只认钱的情况也不少,尤其是人家根本不缺粮食的时候,你再拿粮食去交换,粮食的价值就会被贬低。
钱是个好东西啊,底层将士的眼睛是雪亮的。
为了避免粮食交换不到特定的商品,以及避免粮食在自己手中贱价的情况,他们一定更想要铜钱!
“哼!”
这时,田秀芝冷哼,道:“有粮食给他们就不错了,若不要的话便取消赏赐!”
田秀芝这话太霸气了,牙堂中所有人一时间全部看着她。
吴应辉感觉老脸有些胀,但他也知道自家娘子就是这么一种性格……
“取消赏赐不妥,逼迫将士接受‘以物代钱’的法子也不妥。郎君初掌大权,不可如此行事。”周庭说道。
周庭所说其实也很有道理,在五代这种乱世中,有什么办法可以让将士信服你这个主帅呢?
答案是理解、包容、共情!
后周开国皇帝郭威就是这样一个人,他虽大字不识一个但却能令手下的将士全都信服他。
信服从哪儿来?
就是从这些小事上来。
郭威自小生活在军营中,对营中的“套路”早已炉火纯青,他知道如何与将士们打好关系。
更有甚者,五代时期有个将军被敌军围困在城,他为了得到将士们的支持,竟用嘴给受伤的普通将士吮吸腐血……
但这其中也有风险,若掌握不好这个度,就会把士卒们变成骄兵,说不定他们回头就将主帅出卖……
“可是周都使,若都给将士们发放铜钱,我们如何填补那三万贯的窟窿呢?”田秀芝还是比较客气的,尤其是面对身份地位都比她高的人。
“我们可以先做一个调查,分清‘需要铜钱之人’与‘可接受以物代钱之人’各有多少。”侯仁矩接过话头,说道:
“同时,我们可将本次查抄所得之器物、宅院,甚至铺子、作坊等,作价发卖,尽量换得更多现钱。”
“给全军将士发放现钱之时,也不用一次性发完,而是分批,将时间拉长至一个月,或者两个月。”
“相信如此一来,我们便能平稳度过此次困境!”
侯仁矩身着圆领袍,头戴软脚幞头,国字脸方正,声音清朗,他一说话众人都不由凝神细听。
“侯司马此计甚好!”
许久未曾说话的杜建徽朗声赞道:“若是还不够,我杜家这些年来也颇有积攒……”
“大帅高义!”众人忙拜道。
“不够!”
这时,杜昭又发话,众人看着他时,杜昭才说:“此举只能填补那三万贯的窟窿,但对我接下来的计划来说,远远不够。”
众人愣了会儿神,杜建徽扭头问道:“三郎你接下来有什么计划?”
“阿翁,还有诸位,铲除王传平此奸之后,我中吴军并非高枕无忧了。”杜昭起身,走到牙堂下面,朗声道:
“南方杭州的胡景思,一直想将湖州从我中吴军分割出去,另立藩镇!”
“西边,南唐所辖常州、宣州,与我中吴军一衣带水、紧密相连,南唐也一直没忘东进吞并我苏、湖、秀三州之地。”
“这只是我们的近忧!”
“从长远来看,我们身处乱世,尤其是北方的后周,那后周皇帝郭荣素有雄心,待郭荣平定了北方,难保不会挥兵南下,攻打南唐、蜀国等地。”
“我们南方诸国,已经承平数十载,但刀兵之乱就在数年之后!”
“时间不等人啊!我们虽然可以熬过这三个月,支撑到六月征收夏赋,可是……这短时间内,我们将做不成任何事!”
“莫说三个月,就算一个月,甚至半个月,都能令局势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所以阿翁、诸位,铲除王传平之后,我的计划便是打造一支能征善战的大军,革除旧弊,以此保障我中吴军在‘近忧远虑’中不落下风!”
“而要打造、供养一支能征善战的大军,首先便是需要无数的钱粮。”
“往后的三个月,若我们只能紧巴巴的熬过去的话,在我看来无疑是浪费时间,一步落后,必将步步落后!”
杜昭此话说得慷慨激昂,在场众人看着他也半晌无言。
一会儿后。
周庭抖了抖道袍,捋着美髯须打破沉默,道:“郎君此言不错,我们不能短视,只考虑当下。”
“钱粮钱粮,我牙府堆积900万斛粮食,粮食是充足的,足以支撑郎君打造、供养大军的大计。”
“但是,钱粮中的‘钱’,目前来看的确是个问题。市面上闹钱荒已久,就算我们有心将本次查抄所得的庄园、铺子、作坊等全部变卖,只怕也没有什么人可买!”
“……”
牙堂中一时间议论开了,大家都认为这个钱不好弄。
最后,杜建徽看着杜昭,以商量的语气说:“三郎,你有想法是好的,老夫很是欣慰。可是……”
杜建徽皱纹纵横的老脸浮现出异样的神色,加重语气道:“一来,目前的情况便是如此,无法再取得更多的银钱。”
“二来,凡事都急不得,尤其是三郎你这打造、供养一支大军的计划,这可是大计,何不再缓缓?以待良机?”
杜建徽话音一落,吴应辉、侯仁矩等都劝杜昭从长计议。
还是先把这三个月的困难时期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