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4章读书难得
老者推到一旁让开路来,跟着老者衣袖所指的方向是条又窄又长的露天内巷。抬头只有一线天。
三人排成一线走在其间。两边的房子垫着很高的石基,而窗户却不是开在土夯筑墙的中央,而是在顶上木梁的位置,开出了长长的一排细窗,窗户上用密集的像筷箸一样的木条做的窗栏。各个屋角上还挂着斗大风铃。
许负抬头看着两边奇怪的建筑问道:“师兄这楼阁都不是个给人住的吧。”
张良拢着双袖,挺拔俊逸的走在巷中没有回头直径边走边答道:
“师妹说的没错,这些房子都不是人住的,全是给书籍建的安身之所。高石基为了防潮防洛水涨水,那排窗只为全年通风却又要防止蛇虫鼠蚁入内而制,而那风铃是用来防火的,一旦风铃响起厉害,当班值守的书童就会前来巡查一遍。”
许负听了频频点头,心想难怪这么长一条内巷里一丝风都没有,看来建造者在选址上和建筑构造上都颇费心思。
“对了,师妹这里还有一个严格的规定。”张良这才停下了脚步,回头瞟了一眼许负后悠悠的说道:“不准女子蹬楼。”
许负也停了下来怔怔望着张良,见师兄翘起了嘴角,立刻明白了过来。
“许公子请吧!”张良眯着细长的眼睛笑成了好看的弧线。
“张公子请!”许负也眯起眼贼笑道,心想果然是亲师兄,知我者张子房也。许负深知读书不易,女子读书更难的道理。当年若不是始皇赐封,父母再宠自己人家书院也未必愿意收个女童做学生,而后来随着读书的深入和许负读书的速度,许望仗着自己县令的身份才从几家氏族家里借来些学堂都难得见的书卷。可是一个县城的书也架不住许负没日没夜的读呀。后来许望实在没办法只得厚着脸皮,上郡城托关系借来了不少书。可是还是有限,这些书里面,能让人开悟明心的都是掐头去尾的只言片语,不知道是抄书人的失误还是故意为之。很多书籍里多有谬误或是隐匿。那些原着和阁里锁着呢。
许负虽然突然有些心虚,但是还是安耐不住的喜形于色。屁颠屁颠的继续跟在张良身后来到内巷尽头。尽头处左手有一个铜拱门,右手有一扇木拱门。许负左右看了看等着张良。
张良本是可以从青铜拱门直,可是张良想让许负从东边的蹬阁好看看热闹。
于是张良转向了东面,抬起手叩响了木拱门。
风化的泛白的榆木木拱门被两个书童费劲的打开。其中一个垂髫书童本有些不耐烦觉得怎么有人来迟到了还敢前来敲门。另一侧大一点的包着头巾的书童,一见来人便先行礼然后恭敬的让出道来。
等许负三人都往里走去。垂髫的书童嘟着嘴问:“这每天见得膏粱子弟世家公子还少了吗?迟到了还给开门真是坏了咱们书院的规矩。”
包着头巾的书童,先回头看了看对面纹丝不动的铜门,疑惑的挠了挠头。见着垂髫书童还在那嘟囔。适才给这个新来的书童小友解释道:“那些人怎么可以和布衣卿相,张良张子房先生相提并论呢?人家本来是应该走青铜拱门直上西阁去的。今天不知道是为什么走了咱们这边。”
“真的吗?可是我刚看那个书童像只刚下山的小猕猴似的。你瞧他那憨笑着东张西望的样子,哪里有半分读书人的样子。”垂髫书童一撇嘴轻蔑的说道。
“可你没看那走在中间的面生女相的俊俏公子,我在这书馆这些年见过多少青年才俊。可这样灵秀的小公子还是头一次见,不仅仅有灵气,还有那一身的书卷气那可是装不出来的。”包着头巾的书童说着还用手学着教书先生点评文章一样摇头捋须道。
“竟有这般玄乎?”垂髫书童也跟着望向了远处三人的背影自言自语道。
进了木门里面变成了宽阔可容两匹马车同时前行的中道。许负就走在中道之上,道路两旁洒满了白色的石子。石子间的泥地里种着一株株兰花,发着幽蓝色的细叶。随着来人裾角翻动流转来的风而灵动的摇曳着。
走过中道跨入一座园林,本该清净的园林却人声鼎沸挤满了人,人与人连衽成帷,举袂成幕。那些年轻的读书人,三五围成一团或是拿着一卷竹简比比划划,要么像在吵架争锋相对争的面红耳赤挥汗成雨,走进了才听清楚是在为了某个字的正解而辩论着。许负偷偷瞄了一眼,捂嘴笑了笑心想这字在更早的古书《建言》中早就有了正解,还有什么好争的。只是这后来《建言》于乱世纷飞的战火中散佚了。不然怎还会有这些无为的争吵和五花八门的解释。许负心中暗叹可惜。
许负想到这,微微皱眉。那自己是在哪里看的这本本该失传古书来着?一想到这个节点许负觉得头嗡嗡的疼了起来,脑海中闪过一片宽广的湖面,骤然间湖面风起云涌掀起了巨浪向自己袭来。许负一个没站稳又不知道被身后谁挤过,推搡着向前扑倒而去。许负暗道一声不好,这第一次来书馆注定是要留个狗啃泥作纪念了。
许负闭着眼,却不料没有自己想的头破血流。睁开眼自己扑倒在了一个浅靛色暗绣金边的臂弯中。
许负心想好险,本想抬头说声谢谢。
抬头一瞄倒吸了一口凉气,还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不就是那个船尾遇见的玉面公子吗。许负立刻站直身子低下头,草草说了声:“谢谢!”转身便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