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停下的同时,兵戈声划破夜空。
文汝从座位下抽出两把剑,一把递给沈惜之防身,一把有她自己握着。她掀开小窗帘,沈惜之便也看到了外面的景象。
出了刀剑声,再无旁的响动。
突袭的杀手都穿着夜行衣,如鬼魅一般从黑暗里冲出来。事发突然,哪怕煜王府的侍卫反应再快,也不免左支右绌了一会儿,情况并不乐观。
文汝皱起眉,“王妃小心,奴婢去看看情况。”
明知道自己是个拖累,沈惜之此时只能强迫自己沉住气,她嘱咐文汝:“小心。”
未免成为活靶子,沈惜之放下了小窗帘,手里握着冰冷的剑柄,脑子里却在飞快地思索着。自己离京时那般招摇,的确也是想引起各方势力的注意,但没想到这么快,就有人按捺不住了。
会是谁呢?
她目前仅知道姜臻曾对她痛下杀手,但当初姜臻的那些人,应该都是找姜泽瑞借的。更何况姜臻现在被困在周家,自顾不暇,又如何有心思找人刺杀她?
莫非真是姜泽瑞?他是太子,却被姜景煜算计,先是被卸了职,再是搅黄了宫宴,让他的陷害功亏一篑。可他为何要杀自己?哪怕他当真和沈家的事情有关,自己如今已是个孤家寡人,手里甚至没有能为沈家沉冤昭雪的证据……
证据……如果今日的杀手是姜泽瑞派来的,那么……他是以为自己手里拥有能够扳倒他的筹码吗?
但是想归想,在一切事情还未明朗前,今日的人可能是姜泽瑞安排的,也可能是姜景煜的某个仇敌在背后动手脚。
然而一想起姜景煜,她的思绪就有些收不住了。他知道自己如今遇险了吗?会不会,他还在煜王府里,受着付韶儿明里暗里着迷恭维?
心里不知怎么有些酸楚,虽然姜景煜从未对自己说过什么重话,对那些莺莺燕燕也不曾留意。可一想到付韶儿的身份——是预订的女主,和姜景煜这个男主,天生一对。
可现在想这些又有什么用?外面的侍卫拼死拼活,她却在此儿女情长,若非自己手无缚鸡之力,她甚至想冲出去与他们并肩作战。
但实际上,她只能紧紧握着剑,最大的用处就是在危机来临之时好好保护自己,以免拖人后腿。
忽然,马车轻晃,她的手下意识地握得更紧了,眼睛也警惕地盯着车门。若是侍卫挡不住杀手,她得拼尽全力为自己争得一分生机。
似乎有人在推车门,沈惜之不自觉皱起眉,在车门被推开时,她狠狠挥动了手里的剑。
“铮——”的一声响起,那人挡住了沈惜之的剑。
一击不成,沈惜之又要再挥,而这时,那人才忍不住出生,“你……看看我?”
听到熟悉的声音,沈惜之才不可置信地睁大眼,夜里没什么光亮,唯有几个火把可怜兮兮地照亮些许地方。
“你怎么来了?”
姜景煜,他不是应该在煜王府吗?
她脸上的惊讶和眼里连她自己都没注意到欣喜取悦了姜景煜。于是他压下这一日偷偷摸摸赶路的艰辛不说,弯腰进了车内。低头看到她手里还握着剑,于是掰开她的手,发现手心里已是一片压出的红痕。
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姜景煜忽然想着自己应该提前把计划告诉她。
沈惜之像是没注意到他的动作,还是锲而不舍地问他:“你怎么……”
“为了引蛇出洞。”姜景煜把剑立在一旁,掀开小窗帘瞥了一眼战况,“那些人跟了你一路,本在也正跟着他们。”
“是从东宫出来的人,姜泽瑞等不及了。”他说。
“太子?”沈惜之蹙起眉,“果然是他,可是为什么……”
姜景煜说:“沈大人手里有太子的罪证,那日应是他去沈家……”“抄家”二字在唇边停留刹那,没有出口,“他去时什么都没找到,你又是沈家唯一的活口,自然联想到了你。”
“原来如此。”这么说来,就什么都说的通了,难怪姜泽瑞几次三番试探她,难怪他不惜利用姜臻也要杀自己。
“可我什么都不知道,哪怕他杀了我,也不过是杀了一个无用之人。”父兄的那些事情从来都不告诉她,好像他们不牵扯自己,自己就能独善其身似的。其实不还是搅进了这浑水里。
她抿了抿唇,藏起眼里的痛惜,看向姜景煜,“那日去沈家的是你,你可知道些什么?”
姜景煜眸光微暗,“尚在追查。不过这些事情你有资格知道,本王派了裴岑回元州,他父亲元大人应该知道一些内情。他此次进京,也是为了沈家。”
眼眶有些发热,原来他已经背着自己做到了这个地步,悄悄深吸了一口气,扯出一个笑容,“多谢王爷了。”
姜景煜仅是摇头,“在追查这件事的时候,本王查到了一些更有趣的东西。”沈惜之被勾起了好奇心。姜景煜便也不卖关子,把两年前发生的事说了一些。
“王爷,王妃,都处理好了。”文汝敲了敲车壁,“不过只抓到三个活口。”
那些杀手显然有备而来,眼看着要败,便慌忙逃跑,可不多时就被截住,于是纷纷服毒自尽,阻止这三人已是费尽了力气。
姜景煜没让沈惜之下车,他走后,文汝立刻进了车里,看着沈惜之要掀小窗帘,立刻将小窗堵得严严实实。
“外面又是尸体又是血,王妃还是别看了。”
沈惜之没有强求,沉默着坐了回去。今日的确是惊心动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