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帝三十四年秋八月,即建成元年,祁王秦烨和镇国大将军霍寻“以斩奸臣,清君侧”为由,从陇西郡长安杀使节起兵。同时,扶持楚国王室慕容庄称帝,为楚王;慕容锦瑟封楚国长公主,辅楚国政事。
霍寻回到府邸中的时候已经是黄昏,方才与陇西郡郡守一众的激战之中,他被一小兵伤了脸颊,脸上印着一道寸长的口子,和着满身的血腥气,一路上人纷纷躲闪。
“镜辞!”他跃身入门,四下探看,试图寻找着那个清灵秀慧的姿影。
府邸中空空荡荡,夕阳西下,只留暗淡的深蓝天空慢慢垂下来,冷风吹来,带着霍寻脸上的伤口丝丝的疼着,让他不自觉警惕起来。
霍寻眉心突突的跳着,他仔细地寻找着每一个房间,焦急地想着,去哪儿?她会去哪儿?脑中闪过一个身影,霍寻连忙回身大步朝门口走去。
“霍郎?你去哪里?”忽然有声音温暖安恬,霍寻身形一震,忽然觉得她的声音那么好听,带着自己的一颗心都骤然温暖起来。
一双手环住他的身子,柔软的身子依附在他身边。一种若有若无的沉水香味道从她身上传来,那是她的气息,是最熟悉最渴求的气息。
顾镜辞轻笑着转身抚摸他脸上的伤疤,嗔怪道:“你怎么弄了这么大个伤回来?还在脸上?万一一个不小心,这张脸可就毁了。”
“我以为……我以为你……”霍寻鼻尖一酸,把手搭在她的手上,沙哑着声音说:“我真怕我找不到你,就好像你从未来过我身边一样。”
顾镜辞笑一笑,吻着他的唇,伏在他胸口笑问着:“是真的么?”
顾镜辞找来跌打药给他敷药,霍寻握着她的手,凝神道:“去哪了?害我担心。”
她敛一敛笑意,靠在霍寻耳边道:“被请去王宫里避难了。”她咬着那个“请”字,霍寻会意点一点头,沉肃道:“我知道了,小把戏而已。只是……我真怕他伤了你,”他望着顾镜辞,顿一顿一字一句认真道:“镜辞,以后半步都不可以离开我,听见了么?”
“我又不是小孩子,再笨也知道哪里是家。”顾镜辞望着他严肃的模样却不觉好笑。
霍寻一把捉住她的手,将她带入怀中笑着追问:“哦?哪里是家?我们过些日子就要率兵东进,又得离开长安了,以后说不定还得风餐露宿,镜辞,你告诉我,哪里才是我们的家?”
顾镜辞略略思量,笑道:“家却也不一定要是一幢房子,只要有一个供人休憩的地方,一个避风的地方,这就是家。”
“傻瓜,”霍寻凝望着她,灯火之下的她面庞柔美而不乏傲气,更添了几分生气:“你在我身边,哪里都是家。”
顾镜辞担忧道:“楚王那边……我今天看见他了,才十几岁的孩子,半分心机也无,全靠他姐姐撑着。慕容锦瑟,她当真是个了不起的女子,这才多久过去,已经收买了那么多楚国旧臣的心。楚国和祁王两边施压,我们当真是举步艰难了。”
霍寻低头沉吟一会,笑道:“一个女人而已。她要是有本事就来收买我,没有兵,说什么都是空的。两边都靠着我的兵来打天下,我们怕什么。”
“你这算是胸有成竹了?”顾镜辞惊疑望向他。
霍寻站起来褪去战甲,换了身家常便服:“我可没有什么竹子,只是我知道,想要打天下,我们需要两个人。一个叫徐进,一个叫沈寂。他们两个是秦国最后的支柱。”
“需要争取他们吗?”
霍寻笑着摇摇头:“打,打肯定是少不了。不过,最重要的一点不是打,而是耗。耗光秦国的家底,我们就赢了。打仗靠兵,但是打天下靠的却是民心。”他说着忽然抬头看着顾镜辞,顾镜辞静默片刻,道:“原来你知道。”
“我知道,一直都知道,”霍寻只是点头,不以为意道:“以前父亲教我读书的时候他说过,我也记得。只是为什么犯了糊涂,那就得问那些人了。耳闻不如眼见,眼见有时候也不一定是真实的。真真假假,只在于一念罢了。”
顾镜辞低头重复了一遍,抬头看着霍寻。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不会了,不到迫不得已,我不会给自己留恶名。”霍寻只笑,捏了捏她的鼻子“绕了半天,不过是劝我一句人尽皆知的道理,镜辞,你也把我想的太笨了。我要是这么笨,这十年不知道死了多少回了,怎么能从敌国战将一步步走到镇国大将军的位置?”
此刻,远在临安皇城的秦尧虽然坐拥帝位,却并不是那么开心。已经入了秋,秋老虎还是不依不饶。他正坐在崇明殿的龙椅上看书,旁边自有宫女掌扇,加上殿内置着的冰块,殿内清凉无比,安静得落针可闻。忽然一旁的太监阴柔的嗓音响起:“皇上,太后娘娘来了。”
秦尧丝毫不为所动,换了个姿势继续看书。
太监为难地赔了个笑脸:“皇上——”
“皇上既然忙于政事,那哀家也就不打扰了。”略带威严的声音有些难过,顺着光线瞧过去,俨然是现在的皇太后,萧慧。
萧慧携着侍女红袖立在殿门口,望着秦尧不由得攒一攒秀眉。
秦尧闻言放下书卷,头也不抬冷笑道:“政事?母后真是高估儿臣了!儿臣现在无权一身轻,何来政事可忙?”
萧慧提裙上前,不由得放轻了声音:“尧儿,母后是为了你好。你还年轻,许多事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