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亥年腊月二十六(1126年1月20日),大寒。
凌晨的时候还淅沥淅沥的下着小雨,到了上午就已经艳阳高照,陈逊估摸着气温应该有十度左右,不过南方的湿冷还是令人有些受不了,只能棉袄上身。
朝廷在广南东路设置了十四个官办盐场,在东莞县境内有静康、大宁、东莞三盐场,海南、黄田、归德三盐栅。
在陈逊模糊的记忆中,海南盐栅基本和后世的香港位置重合,在留个盐场栅中占地规模最大,官富场则位于海南盐栅的北部(元朗区)。
陈家制盐一直都是小打小闹,基本只够自家使用,多的也会销售至高丽、倭国、金国和东南亚,不会在大陆地区销售,以免触及既得利益者,捅了马蜂窝。
可偷偷摸摸的制盐毕竟规模太小,大规模的晒盐工艺也不能使用,制盐成本太高,所以陈逊就瞄上了官富场。
官富场自建立以来,盐产量一直达不到官府的要求,属于利润微薄的“鸡肋产业”,不仅占着人力物力,还拉低了海南盐栅的整体产量,官府一直有关闭的想法,又因为利益纠葛做不了决定。
陈逊的大伯陈福,在东莞县做小吏,能接触到县令,所以陈逊拜托陈福,尝试着能否通过花钱将官富场的经营拿下,但东莞县令明显闻着了腥味,直接狮子大开口,导致“购买”官富场的事情一直僵持不下。
从东莞县乘船前往官富场,距离超过两百里。
“一个小小的官富场,年产盐不到五百石,我们都已经答应每年给海南盐栅上交五百石海盐,竟然还能开出每年上税五百两的天价,真是想钱想疯了。”陈逊缩在船舱里暗骂道,本来可以花钱办成的事,非得逼得自己大冬天出海,活该这些尸位素餐的家伙倒霉。
“郎君就是太仁慈了,以我们陈家的实力,在东莞县还不是横着走,岂容他东莞县令从中作梗。”家丁亲卫队长陆汇有些愤愤不平的说道。
作为家丁亲卫队长,陆汇对陈家的家丁亲卫队伍战斗力最清楚,就东莞县那些土鸡瓦狗,陆汇相信只需要出动一个中队就能够全部解决。
“横着走?然后呢?打了小的来大的,州府、广南东路、江南各路、最后被朝廷大军围剿?能安安稳稳的发展,为什么要拿命去拼?”陈逊也想一路刚过去,可是现实不是戏剧,好不容易培养的这些人才,能经得住拼几次?全死完了,他靠谁去发展?
陈逊从不认为自己是穿越者,就能够无所顾忌,自大到想干啥都会有各路神佛护佑。这几年在海上发展,死在海上的手下接近一千多人,而这里面被自己寄予厚望,想要着重培养的有一百多人。
每年看着遗属慰问清单一年比一年长,陈逊的行动也变得越来越稳重。
想想后世新中国,几十年卧薪尝胆,方才换来一朝复兴,陈逊自认年轻有时间,还有外挂,他耗得起。
经过这十几年的打拼,让陈逊感受深刻的就是,古人里的人精不比现代少,那些世家大族几代人精英教育培养出来的人杰,大多数都比陈逊聪明。还有那些平民中万里挑一、十万里挑一的天才,也比陈逊聪明。
这些聪明人里还有一部分毅力强大、胆魄过人、机遇不断,成长起来比开了挂还恐怖。
陈逊从来不认为自己穿越了就能与这些人扳手腕,外挂没到账的时候,陈逊求得是改变阶层、小富即安。等外挂到账,也只是计划靠着“奇妙动物园”一步步的稳扎稳打,靠硬实力去耗、去磨。
因为只有活到最后才能算赢。
“我就是觉得太憋屈,我们在外面打生打死的,养活那么多穷苦百姓,这些当官的,不为民谋福,反而时时处处就想着捞钱...”陆汇最后的狠话在陈逊冷静的目光注视下,又咽了回去。
“别让自己的情绪影响了下面的兄弟,搁在朝廷里,你现在就是一个将军,你的一言一行都关乎着手下人的性命,这些牢骚话,若是能自己想通了最好,想不通就憋在心里。”陈逊有些严厉的斥责道。
“是。”陆汇低头应道,抿了抿嘴。
陈逊没有读心术,外挂也不能控制手下人的忠心,所以对于手下人的心态变化很是看重,重要管理层都会高频的谈心,时常关怀,避免被背后插刀。
这些都是被背刺了好几次之后的经验教训,所以陈逊对陆汇继续问道:“怎么了?你有什么想法直接说就是,我会认真考虑。”
陆汇没有直接回答,先打开船舱小门,探出头看了看,确认护卫家丁都站在船舱过道外面,门外没人,方才回身关门,小声说道:“郎君莫要生气,我只是觉得训练太枯燥乏味了,您看这次‘做寇’,能否让我也参与进去?”
这不是陆汇第一次说出这样的请求。
“若是这个要求,恕我不能答应,我还是那句话,你不适合。”陈逊回道。
“我实在是想不通,他柯二毛比我强在哪里?论个人武力、战术素养,他哪点能胜我?”陆汇有些激动了,此次前往南丫岛就是要启动“养寇自重”计划,若是再不争取,事成定局之后就没有机会了。
“就因为他不如你,所以才选他。首先我们养寇只是为了自重,不是为了真养出来一个巨寇。其次我留你在本部能够压着他,免得养寇不成反被噬。最后,干这种事,柯雷的性格比你更合适。”陈逊耐心解释道。
柯雷别名柯二毛,又名海上雷公,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