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林娜开始烧火,其其格舀水洗菜。
“闺女,你刚才绣的是啥啊?怎么看着像是枕巾啊?”
其其格脸上微微一红,说:不是,是——是手绢儿。代小姐让我帮忙的……
莎林娜憋着笑意,说:包代小都多长时间没上咱家来了?你啊,别骗我啦。你妈我虽然没你绣得好,那是因为眼神儿跟不上了,可是你别忘了,我懂刺绣,要不怎么教得了你呢?我知道,不会有那么大的手绢儿,快赶上门帘子了。
其其格没接着这个话头儿往下说,而是转移了,问:妈,我爸咋还不回来?
莎林娜望了望门外,说:你爸去河湾那块儿地了。昨天他路过时看到地里有些荒了,下午非要去拔大草。你爸这人恨活计啊,恨不得赶紧干完,天要是不黑得分不清草和苗了,他是不会回来的。
…………
韩黑虎骑车到了河湾处,把自行车往大树上一靠,就溜溜达达地转悠开了。这条道儿确实不是通往红楼市区家的地有一块儿在这片儿韩黑虎是知道的,而且地里确实长了大草,其其格从这里回来顺便看看地里荒不荒、荒到什么程度,那是很有可能的。
所以,韩黑虎坚信李三福探听来的“情报”既合情又合理,百分之二百是真实的。
等待是折磨人的,尤其是无所事事的漫长等待。韩黑虎有几次都想到河边儿捡捡石头去,又怕错过与其其格“偶遇”的机会,就打消了念头。
要提起韩黑虎有了捡石头的爱好,还得从前些年说起。那时,韩黑龙无意中在红楼市区的“哥们儿”那里得到一本图画版的“武林秘籍”——拳谱,如获至宝。在家里爸妈不让练啊,本来屋不大,院子里也不宽绰,整得到处乌烟瘴气的,韩黑龙就到月牙河边儿的沙滩上,开辟了个天然的练武场。在往外挑拣大石块儿时,发现一块儿石头是黄的,对着太阳一照还挺透亮儿,觉得好玩儿就收起来了。
韩黑龙在沙滩上翻跟头打把式、踢腿打拳地对着拳谱“照猫画虎”,韩黑虎在一旁认真地看着,有时兴起下到场地跟着哥哥比划比划。练出一身臭汗后,有时见四周无人就脱吧脱吧跳下河里洗澡,有时就在河滩上瞎转。这一转悠,又发现了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还挺好看……
韩黑龙的这种在当时看来极为特殊、极不着调的爱好,却影响了弟弟韩黑虎。韩大胆儿生气时就喊:你俩总往回捡这些三圆四不扁的石头有啥用?能当饭吃啊?
韩黑龙笑嘻嘻说:爸,如果哪天我给你捡个金元宝回来,你就不骂我了。
童桂珍一听就乐坏了,说:那可太好了,咱家一下子就发了,那就要啥有啥啦。黑龙、黑虎,妈相信你俩!
“韩黑龙,你有那命吗?”韩大胆儿又对媳妇说,“童桂珍,你就护犊子吧,早晚把孩子惯坏喽!”
童桂珍:还说我呢?你也不比我强多少!
…………
蛙声阵阵,水流淙淙。韩黑虎望了望河滩,自言自语道:我哥要是还活着,那该多好啊——哎呀,不行啊——
韩黑虎的脸一热,因为他想到了:哥哥要是活着,知道自己在这里等着其其格要见上一面,还不得把这个弟弟的武功全给废了啊?
…………
天渐渐黑了下来,月牙河畔的青蛙家族的赛歌会开始了,你方唱罢它方登场,底气十足,互不相让。与此同时,讨厌的蚊子可下见到一个细皮嫩肉的活物,纷纷前来凑热闹,它们不敢往青蛙那边儿去,却敢往韩黑虎这边儿来。左一口右一口、上一口下一口,习武之人的韩黑虎左一巴掌右一巴掌、上一巴掌下一巴掌地拍着,仍然镇压不住群蚊的围攻。
“去个屁老丫子吧,太他么么的咬了!”韩黑虎有些受不住了,想撤。可一想李三福说的“如果在晚上能有人接她,那其其格不得高兴死啊”,于是,就坚定了自己的决心——男子汉大丈夫,冻死迎风站、饿死不倒槽,就算被蚊子吸干了血也不退缩,不见到其其格誓不回家!
突然,韩黑虎听到了脚步声,一个人影从小道儿远处出现,越来越近。他的心跳加快了,不自觉地用右手捂住心脏,可能是怕它不小心掉下来吧。
五十米、三十米、十米……韩黑虎控制不住激动的心情,往前迎上去。先是咳嗽了一声,好引起对方的注意,很怕自己突然出现,把其其格吓到了怎么办?没想到这个冒失鬼还有这个心眼儿,或许这就是所谓的“爱情的力量”吧。
来人也看到了韩黑虎,但看不清是谁,仍往前走。
韩黑虎张了张嘴,喊出了声:其——
韩黑虎只喊出这一个字,下面的话硬给憋了回去。原来,到了近前才看清楚,来人不是其其格。当然,也不是外人,正是其其格的父亲安七十七。
韩黑虎的舌头半路刹车,紧急拐弯儿,忙改口道:七——七十七——叔,这么晚了,您是去哪儿了?
安七十七没太理会韩黑虎,冷冷地说:去地里拔草了。
“拔草——好——”
安七十七本来想问问韩黑虎这么晚了在这里干啥呢,转念一想还是少和这家伙说话为好,就没停步直接就走了。
韩黑虎更不敢问其其格回没回来啊,是不是在后边儿啊,只好继续傻等了。
…………
安七十七到了家,屋里早就掌上了灯,晚饭的桌子放好了,饭菜都摆了上来。一家人开始吃饭,安七十七这才说:地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