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特木尔和屋里人都愣神儿的时候,那个声音离得更近了:特木尔!滚出来!
有人气呼呼地冲进了大队部的院子。后面跟着那群刚才抢山头儿玩儿的孩子们,就连胜利的“山大王”都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主动舍弃阵地,随着大家一起来看热闹。
来人竟然全月牙河最最好学上进、文质彬彬的朴建东!
如果是韩黑虎、“童氏三魔”之流来大闹村部,人家还可以理解。然而,村民眼中公认的好青年朴建东怒气冲天地闯进来,而且大吵大嚷,人们就不好接受了。难道,这小子中邪了?“冲”着死去多年的韩黑龙了?
没有!朴建东好着呢,只是不那么理智了。因为,这事儿让他无法理智——太大了!可以说是天大的事儿!
特木尔看清是朴建东在跟自己“叫板”后,怎么也想不明白是什么原因。就压着火气说:建东,进屋来说。别吵吵,有理不在声儿高。
“进屋就进屋,我还怕你不成!”
“我没得罪你啊?”
“你毁了我啦!”
众人都一头雾水。白哈达来到窗前向外面喊:都散了吧!在村部门口儿围着,像什么话?快走!
孩子们嘻嘻哈哈地跑开了。有好事儿的村民蹲在墙根儿,猫在那里偷听消息,交头接耳地谈论着这回有好戏看了。
朴建东进了屋,扫了一眼屋里的人,没有着急说话。
白哈达给其他人使了个眼色,意思是先到隔壁屋等着。几人陆续出去了,有人还关心地拍拍朴建东的肩膀,有的还低声嘱咐“消消气儿,有话好好说”……
屋里就剩下三个人了,特木尔的脸上阴沉下来,问:朴建东,你这是干啥?还我毁了你?今天当着白书记的面,请你把话说清楚。别喳喳呼呼的,眼瞅着都奔三十的人了,可别——让人看笑话。
特木尔三十二岁了,已经成为月牙河村党支部的重要一员,这些年的磨炼,让他在为人处事方面更显稳重。所以,他才没有像朴建东一样怒不可遏,话语中用了一个“请”字,而且还把“可别白活这些年”临时改成了“可别让人看笑话。”
朴建东瞅了瞅白哈达,再看了看特木尔,说:前几年——就是1992年,你是不是烧了我一封信?就在村部,我还没等看呢。
特木尔瞪大了眼珠子,说:是啊——有这事儿,我承认。我当时不知道是你的信——当然,不管是谁的信都不能烧,我不是故意的。后来和邮递员对了一下,才知道是你的信,我——我和你道歉了?你说没啥,烧就烧了吧。怎么——你——反悔了?
朴建东盯着特木尔,眼里的怒火被水“淹”着了——眼泪在眼圈儿里打转转儿。
白哈达咳嗽了一声,说:是啊,这事儿我知道,我可以作证,特木尔绝对不是故意的。是烧水壶下边儿有水,往桌上一放把那封信粘上了,再往炉子上一坐,就把信烧着了,当时谁都没注意。建东,那封信——特别重要吗?
朴建东啥都没说,从裤兜儿里掏出一个开了口儿的信封拍在桌子上,然后靠墙蹲下,像个孩子似的呜呜哭了起来。
白哈达和特木尔都慌了,不知道如何劝解。特木尔拿起信,对朴建东说:我可以看啦?
朴建东还哭。特木尔转眼瞅着白哈达。
“你就看吧。建东既然拿出来,就是要让咱们看的。”
特木尔这才打开信封取出信瓤儿,越看越觉得胸闷气短,越看越觉得胸口压了块大石头,足有村部门前的“神石”那么大。
白哈达凑上前瞄了几眼,连连跺脚,连打唉声……
…………
孟静孟静,确实只能是“梦里安静”,现实生活中永远都是“铃铃”。
孟静六岁了,可知道臭美了。有一次,趁妈妈刘萍在园子里收拾,竟然把她滋养皮肤的化妆品涂在了自己的脸上,弄得满脸油腻腻的。在加上有一种具有增白效果的还没有抹匀,小脸蛋像一个学徒工刮的大白墙一样,东一道儿深、西一道儿浅的。
刘萍进屋吓了一跳。特别是孟静“铃铃、铃铃”的一笑,露出红唇白牙,刘萍已是彻底崩溃了。
春天来了,天气暖了,孟静吵着要去月牙河村找月亮姐姐玩儿。其实,她是想显摆妈妈新给自己织的花毛衣。
刘萍没有答应女儿,说:一会儿啊,你燕燕妹妹和你舅妈要来咱家。
孟静撅着小嘴儿想了想,说:好吧。有个妹妹真是麻烦,还得让我哄她。唉——
看着女儿小大人儿似的唉声叹气,刘萍忍不住笑了起来,说:你就装吧。不让你演小品啊,白瞎你的“才艺”啦。
孟静便“铃铃、铃铃”地笑了起来……
…………
朴建东带来的那封信上写的是什么?为什么让特木尔和白哈达顿足捶胸?为什么让“月牙河好青年”朴建东痛哭流涕?
原来,这是朴建东叔叔来的信,而且是从国外寄来的。朴建东的父亲去世得早,可以说是叔叔供他吃、供他穿,把他养大的。后来,他叔叔去了国外,从此再无音信——不对,1992年回过一封信——就是被特木尔不小心给烧了的那封。当时信上的内容是说自己在国外站住脚了,发展得挺好,希望朴建东到自己身边去,因为正好有个机会。出国的一切手续和费用都由他负责,只要朴建东同意,他那边儿马上安排办理。结果,他叔叔的那封信如泥牛入海……
朴建东的叔叔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