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家屋里院外闹闹哄哄的。袁野不老实,袁月亮不听话,袁振富不配合,爸妈不能支使……其其格脑袋都大了,里面嗡嗡直响。
“都吵吵啥呢?渴死我了。”阿来夫从外面进来,操起葫芦瓢从水缸里舀起半瓢水就“咕咚咕咚”喝起来。
阿来夫已经二十岁了,大小伙子了,嘴唇上方和下颌的胡子不再是毛茸茸的了,刮完之后有些青白,更显成熟。
模样成熟了,但性格却没有成熟。阿来夫始终是个爱热闹的主儿,这一点懂蒙古语的人从名字上就能猜出**不离十——“阿来夫”汉语翻译过来就是“淘气的孩子”之意。
这天,“淘气的孩子”难得出息,主动到后院起羊圈里的粪,干起活儿来挺投入、挺认真,没有受到大街之上人们的干扰。早晨吃咸菜吃多了,实在渴得难受,他进屋来喝水,听到外甥女的哭声和姐夫、姐姐的对话就去问怎么回事。听明情况后,阿来夫的兴奋神经受到刺激,自告奋勇要领着袁月亮去看乌兰牧骑的文艺汇演。
对啊,刚才怎么没想到呢?家里不还有一个身强力壮的大闲人呢吗?
其其格觉得让阿来夫带着去看演出是个好主意。袁振富的眉头却紧了紧,他对这个曾经的学生、后来的小舅子、现在的年轻农民是了解的,知道他在某些方面有那么一股劲儿,就是不太着调,当然,肯定是比吊儿郎当强很多了。他最终没有反对,因为别无选择。
袁月亮一听马上阵雨转晴,嚷着让妈妈给换新衣服。
其其格说:你就别臭美了,不过年不过节的穿什么新衣服?
袁月亮还是不依不饶,非要穿新衣服去看演出,把其其格气得直瞪眼。阿来夫蹲下身子,看着外甥女的眼睛,说:月亮最听舅舅的话了,是不是?
“不是!”
“你——你这孩子!”阿来夫尴尬至极。
袁月亮是一点儿面子也不给这位“淘气的”舅舅,毫不犹豫的“不是”二字,把阿来夫给噎住了。
阿来夫还是马上化解了尴尬,说道:我说大外甥女啊,人家唱戏的不让别人穿新衣服。
“为什么?”袁月亮歪着小脑袋扑闪着大眼睛问。
“那些演员——怕你穿得太漂亮把他们比下去。上次我就看到一个小女孩——也就你这么大吧,穿着一条新裙子看演出,被他们拉到台上打了一顿。哎呀妈呀,老惨了,鼻口窜血啊。”
袁月亮有些不信,阿来夫只好使出绝招儿,说:你再这样闹,我也不领你去了。万一你到那儿不听话,我可跟你丢不起那人。
袁月亮想了想,不闹了,这回她相信了,但要求得洗脸、擦“香香”。其其格还是抱着儿子,一边给她倒水一边说:养闺女啊,就是爱臭美。
袁振富呵呵笑着说:我女儿那是讲卫生、讲文明,出门见人要注意形象。阿来夫,要看好月亮啊,她太好奇,爱乱跑,你要寸步不离啊。
“放心吧,姐夫。”
其其格叮嘱阿来夫说那里人多,要看好孩子,别让她乱跑。阿来夫同样满口应承:姐,我都这么大的人了,不用多说,只管放心好了。
安七十七从头到尾都没说话,这个节骨眼儿上不能再忍了,走过来说道:你啊,都二十多岁了,可得定性啊,别看着热闹脑袋削个尖儿往里钻,千万要管好月亮。像你姐夫说的那样,一定要寸步不离。
“爸,我才二十好不好?还多?多几天啊?你们要这样不放心我,那你们领她去吧,我不去了!都怎么了?我是三岁五岁的小孩子吗?”阿来夫生气了,竟然拿捏起来。
阿来夫心里想:这是明显不信任自己嘛?我阿来夫怎么了?说话办事儿哪一点照别人差了?而且,很多方面还会比同龄的年轻人更高一个层次呢,了不得啊。
阿来夫是极度自信的。其实,外人说你了不得,那才说明你真的有过人之处。如果自己总认为自己了不得,那有可能就是脑子进水了。
“马要拴在显眼处,事要托付可靠人。嘱咐你几句怎么了?还不是因为平时你就毛毛楞楞的?”莎林娜从仓房出来,端着簸箕挑米里的杂物。她训斥儿子几句,为“脑子进水”的“淘孩子”敲敲警钟。
聪明的袁月亮早就学会了察言观色,一见这阵势小嘴儿撇着就要哭。
其其格赶紧说:阿来夫,你就别拿把了装大尾巴狼了,赶紧带萨仁去吧!
…………
包牧仁听到有乌兰牧骑演出的消息后,从地里赶了回来。放下锄头,和乌兰图雅说也要去看看。包牧仁在月牙河也算得上是半个“音乐人”呢,拉得一手很好的马头琴,而且师从于“活字典”格根。所以,他对乌兰牧骑的演出非常感兴趣,知道肯定有马头琴的节目。
“要去看也行,把阿尔斯楞带着。这小子太淘了,他在家我就得不错眼珠儿地盯着,啥活儿干不上。”乌兰图雅说完,又拿着眼睛的余光瞄着阿尔斯楞。
包牧仁面露难色,觉得带孩子去是个累赘,就说:让阿茹娜看着他吧。演出现场严重地人多,我带着他——
乌兰图雅:阿茹娜能管住自己就不错了,还能看了阿尔斯楞?你不是说以后也让他学习拉马头琴嘛,正好跟着感受感受。
包牧仁心里想:他感受了,我还感受啥?带上他,要是一眼照顾不到,那就出严重地问题了。
“阿尔斯楞,别往鸡架上爬!该踩漏啦!赶紧下来!”乌兰图雅又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