寄物铺就是这样负责货币汇兑的机构,长安城东西两市商贸繁盛,而且,在这里,能够做生意的地方,可不是仅止于两市。
一如崇仁坊、平康坊那样人员辐辏的热闹里坊,也遍布着各种店铺,人们的日常用品、南来北往的珍奇宝贝,应有尽有。
可以说,只要你有钱,在长安城就没有你买不到的东西。
这样繁荣的商贸背后,货币的流通也是以亿为单位的。也就可以想见,在长安城的各大寄物铺之中,钱帛的交易量会是多么巨大了!
回忆那些史书上提及的点点滴滴,范先忽然感到,他似乎是抓到了一些蛛丝马迹。
寄物铺既然是钱财停留的主要地点之一,若是朝廷治理恶钱,他们应该是第一波就受到严重冲击的。
相比普通的店铺,寄物铺之中存放的物品也基本上都不是他自己的,有的是寄存,有的是被典当的。
不到日期,他们也只能眼看着这些值钱的宝贝放在那里,没有办法变现。
在众多的物品之中,囤积最多的,就是铜钱,还有一部分绢帛。
而普通的卖东西的店铺,虽然也要有不少的铜钱储存,但他们囤积的货品更多。
就算朝廷要治理恶钱,收缴一部分,他们也仍然可以用货品来冲抵损失。
这样的抵偿手段,在寄物铺那里就是行不通的。
“阿叔的意思是说,因为许家开了寄物铺,手里囤积的恶钱多,所以才从中作梗?”
虽然事实几乎已经是摆在眼前,但是范先还是不能相信,那个在朝堂上浓眉大眼,一脸正气的许圉师,会是搅乱长安城货币秩序的罪魁祸首。
按照他的观察来看,历史上对许圉师等人的记载基本上还是公正的。许圉师确实是一个比较耿直敢言的大臣。
他无论如何也不能将许圉师的形象和长安城种种乱响的幕后黑手挂上钩。
“若不是有真凭实据,阿叔我怎么敢跟你说。”
“其实,这件事本来也不是秘密,这年月,朝廷上的大臣在长安城里开店赚钱的数不胜数。”
“我们治理恶钱,就必定会侵害他们的利益。”他探过身子,敲了敲桌面。
严肃的表情,忧虑的眼神,和他一贯的厚脸皮十分的不相称。
裴范先也无可奈何的端正了态度,看来,这一次他们是真的遇到困难了。
“所以,范先,这可不是一件轻松的事,这也是我必须要求助于你的原因。”
“朝廷中的同僚早就有传闻,长安城最大的寄物铺聚丰铺,背后的老板就是许家。”
“原本我也没放在心上,现在都水监许自清跳出来搅局,这才引起我的注意。”
裴范先深沉的点点头:“其实,他们现在跳出来也是好事,本来我还担心他们会暗中做手脚,现在他们把自己的招数都用在了明处,这也方便我们应对。”
“说的也是。”裴炎喃喃数语,却又话锋一转:“不过,你有办法吗?”
呵呵……
呵呵呵……
裴范先尴尬一笑,说到这个办法嘛……
还真是不那么容易想到。
“阿叔,圣人是什么意思,就这样等着吗?”
裴炎也不是不知体统的人,他都已经去李弘那里闹过了,可想而知,李治那里也肯定收到过他的奏疏。
不过,看来,李治也没有站在他这边。
裴炎长叹一声,苦涩道:“圣人当然知晓,不过,他也不着急,只说洛河渡口关乎京师百姓生活,至关重要,若是有堵塞,必然要等到淤泥都清理干净,再办其他的事。”
说来也是可笑,对于恶钱的治理,李治当然是踌躇满志,希望能够成功。
可实际上,他却并没有那样的重视,至少,没有拿出急切的热情来推动这件事。
这也很好理解,李治本来就是个慢性子,现在又上了年岁,很多事情都是能拖就拖,能放就放。
尤其是这件事,也不是军情那种急务,李治就更是耷拉着两手,任由事态发展。
不过,他这样的性子也是双刃剑,有好有坏,坏的地方,大家都已经看到了。
想让他老人家动动手指头处置许自清,那是不可能的,他才懒得管,就算是他看出了许自清是故意的,也会装作没看见。
好的地方也是很明显的,他把权力都交给了裴炎,意思就是说,在你的权力范围内,你用什么手段把这件事解决了,我都不会管,由着你去。
不过,一切的一切都要靠你自己,靠我是没指望的。
裴炎也是经过了这次交锋,终于看明白了这一点,于是才去转投太子李弘。
他笃定,李弘绝对不会袖手旁观。
毕竟,年轻人嘛,还是更有责任心一点,像他老爹那样,皇帝一坐二十年,早就没了意气风发,能混一天是一天啦。
果然,李弘很快就把这件事传达给了裴范先。老裴的面子也算是保住了,他可不想主动求助这小子。
“怎么样,阿叔坦白说,我可是没办法了,若是按照许自清他们的意思,再拖两三个月都是有可能的,到时候,我们的计划就彻底泡汤了。”
“可既然他们把运送铜料的船拦在渡口外面,那其他的货船呢,也是暂时停在渡口外面吗?”
裴范先到底是个穿越的,注重逻辑分析,他将这件事的前因后果捋了一遍,很快就发现了疑点。
“这不是很奇怪吗?”两人谈兴正欢,眼前的茶水都已喝干了,